风声还在窗缝里呜咽,灶膛里的柴火早已燃尽,只剩下些微温的草木灰浮起冰冷的余味。祝棉托着那只沉重的紫砂碗,碗壁上凝结的油珠突兀地滚落,像一滴融不开的冰泪,砸在她手腕旧烧疤上,烫得心头一缩。
那引以为傲的浓烈醇香,此刻却像无形的钝刀子,直直捅进了墙角那道铁青的身影里。
陆建国像被钉子楔进霉斑点点、开裂的灰墙缝隙中。站了五个小时,腿骨早就抖散了架,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钻上来,钻进空瘪得像块破布的胃里头,酸水混着昨夜饿出来的胆汁,翻江倒海地烧灼着喉咙。脊梁骨挺得比那根戳在门边生锈的撬杠还硬,可那钉子分明也在往他骨头里扎,顶得削薄的肩胛骨要刺穿皮肉扎出来。他眼睛死死抠着墙上一条蜿蜒的裂纹,瞳孔里是化不开的血红,浓得发黑。
暴怒跳窗的无力和此刻被饥饿、寒冷、委屈夹击的无助,像两条阴冷的蛆虫啃噬着他仅剩的固执。他不是不怕,是不敢松。松一口气,就得承认脚下踩的这块地,比冰窟还冷。
就在祝棉说出那句“端着站……别嫌我小气嘞!”的时候,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直直地朝他劈来。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紧绷到极致、嗡嗡作响的神经上,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这香得让人想死的东西实在是太诱人了,他担心一旦接受就会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然而,身体却有着自己的意志,完全不受他控制。
他那空荡荡的胃囊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烈地抽搐着,这种感觉异常凶悍,以至于他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双腿几乎软得无法站立。
而他那只原本紧紧攥着、指甲都深深嵌进掌心并掐出了血丝的手,在理智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样,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碗,烫,沉。
那热气几乎灼痛他冻僵的指尖,缝隙里钻进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像是……像他好几次偷偷趴在别人家厨房窗沿下,闻到的烟火气。
碗被塞进手里,沉重饱满的温热熨帖着骨头。汤色澄澈如浅琥珀,油星细碎,露出奶黄色的鸡丝。
那香气终于毫无阻碍地、蛮横地钻进来,不是糖醋的霸烈,也不是葱油饼的粗粝直白。它温润得近乎慈悲,像终年不见天日的阴湿深井里,骤然探进来一只暖洋洋的手抚过。
近乎虔敬地,他啜了一小口。
滚烫。
烫得舌尖一缩,随即席卷而来的滋味却是奇异的安抚。浓郁的鲜甘瞬间充盈口腔,直冲颅顶。菌子那山林土地的厚味,姜汁辛辣的暖流,老鸡骨髓里熬出来的纯粹的油脂香气,汇成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喉咙滑入早已疼得麻木、绞成一团的胃腹深处。太匮乏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富足的抚慰,细微的暖意沿着冻僵的血管和骨缝渗透蔓延,冲开被戾气冰封的每一条罅隙。
他愣住了。忘了饿,忘了罚站,也忘了靠仇恨维持的僵硬姿势。
恰是这瞬间的安宁卸甲,让那被压榨到干涸的意识深处,一道黯淡已久的闸门骤然崩塌——
夜风呜咽着穿过厅堂,那声音仿佛是一个受尽苦难的人在低声哭泣,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微弱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如同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熄灭。这如豆般大小的灯光,将炕上女人那枯槁变形的影子拉扯得长长的,显得格外诡异。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渣苦涩味道,这味道让人闻了就觉得心里发苦。然而,在这股苦涩的味道中,还夹杂着另一种微弱的、病弱的鲜香,这股鲜香若有若无,仿佛是从女人那已经病入膏肓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他像一只幽灵一样,悄悄地溜进了屋子。当他靠近女人时,女人那努力压抑着的哭声突然在喉咙里中断了,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断了一样。女人那枯瘦如柴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那只豁了口的瓷碗,似乎这只碗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建国……建……”女人用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叫着他曾经用过的小名。她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还混杂着从肺里发出的痛苦杂音,让人听了心如刀绞。“喝……喝点热的……饱了……才能长大……”女人的话语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浑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从女人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掉进了那碗泛着薄薄油光的清汤里。那碗汤虽然看起来很烫,但女人的手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那只已经佝偻的手,绝望地将碗推向他,似乎想要把最后一点温暖传递给他。
“快……建国……”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这是娘煮给他的最后一碗鸡汤,也是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护着他免于被夺走的蘸着泪水的微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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