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岁末的寒意悄然笼罩了京城。康郡王府的覆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虽渐平息,但那场血腥清洗带来的肃杀之气,却久久不散。朝堂之上,人人谨言慎行,政务反而因此高效了许多。谢无岐肩伤痊愈,精神矍铄,重新以铁腕掌控全局。林微微则一如既往地协理政务,处理得愈发娴熟老练,朝臣们早已习惯皇后殿下垂帘听政、与陛下商议决策的模式,再无人置喙。
帝后之间,自那夜乾元宫二人身心交付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与安宁。谢无岐待她,少了几分审视与试探,多了几分近乎理所当然的亲近与倚重。他依旧话不多,但会在她批阅奏章疲惫时,默默递上一盏热茶;会在议事至深夜时,命人备好她爱吃的点心;偶尔目光相触,那深邃眸中流转的,是不加掩饰的温和与赞许。林微微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不再如最初那般惶恐谨慎,在他面前,多了几分属于“林微微”本身的沉静与从容。
然而,深宫朝堂,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静。岁末封笔前的一次大朝,一个看似平常、却又极其敏感的话题,被一位素以耿直敢言闻名的老御史提了出来——立储。
“陛下登基已近一载,励精图治,四海升平。然,国本乃社稷之重,储贰未立,则人心不定,国祚难安。陛下春秋鼎盛,中宫贤德,当早定国本,以安天下臣民之心!”老御史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回荡在寂静的金銮殿上。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随即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飘向御阶之侧,凤座之上端坐的林微微,又迅速垂下,不敢多瞧。
立储?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不过年余,且陛下登基后未曾大选,后宫唯有皇后一人。此刻提立储,其意不言自明——是催请帝后早诞皇嗣,以固国本。这本是臣子分内劝谏,无可厚非。然而,放在当下,却显得格外微妙。皇后虽贤,毕竟年轻,入宫时日尚短,且陛下曾因箭伤大病一场,龙体是否全然无恙,子嗣之事……群臣心中不免各有揣测。
更微妙的是,提出此议的杨御史,其女嫁与礼部一位郎中,而那郎中,据说与已被幽禁的平郡王府,有些拐弯抹角的姻亲关系。虽然平郡王如今闭门思过,看似安分,但其世子新丧,心中岂能无怨?此议,是单纯的为国着想,还是别有用心,想借此试探帝后,甚至暗中施压?
谢无岐高坐龙椅,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目光扫过殿下垂首的群臣,最后落在杨御史身上,缓缓开口:“杨卿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论。立储之事,关乎国本,朕自有考量。”
不置可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杨御史还欲再言,谢无岐已移开目光,淡声道:“今日朝议,重在岁末各项政事收官,及来年开春大计。立储之事,容后再议。众卿可有其他本奏?”
轻描淡写,便将这敏感话题暂且压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颗种子已经种下,必会在朝野上下,悄然滋生蔓延。
退朝后,回到乾元宫。谢无岐挥退宫人,殿内只余他与林微微二人。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不语。
林微微走到他身侧,轻声道:“陛下,杨御史……”
“不过一枚探路的石子。”谢无岐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冷嘲,“有人坐不住了。平郡王?还是那些觉得朕子嗣不丰,有机可乘的?”
“陛下正当盛年,何须忧虑于此?”林微微道,心中却因“子嗣”二字,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入宫以来,她全心扑在政务与辅佐他上,加之他先是重伤,后又忙于肃清朝局,两人虽日渐亲密,但子嗣之事……她确实未曾深想。此刻被朝臣当廷提出,她才恍然惊觉,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本,是无数人紧盯的焦点。
“朕自然不忧。”谢无岐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沉,带着某种她看不太分明的情绪,“只是,难免要委屈你。”
“委屈?”林微微一怔。
“立储之议一起,你必被推至风口浪尖。”谢无岐走近一步,伸手,指尖拂过她光滑的脸颊,动作轻柔,语气却有些发沉,“朝野内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盯着你的肚子。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更会借此大做文章。朕不惧流言,却不愿你因此烦扰。”
他是在担心她。林微微心中微暖,握住他流连在自己颊边的手,抬眸看他,目光清澈而坚定:“陛下,妾身既为皇后,便知此乃分内之事,亦是职责所在。妾身不怕。”
谢无岐凝视她片刻,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低声道:“朕知你不怕。但朕,不愿你因此有丝毫压力。”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朕说过,后宫有你一人足矣。子嗣……顺其自然即可。朕的江山,未必一定要有嫡子才能坐稳。若上天眷顾,赐你我麟儿,自是幸事。若无,从宗室中择贤而立,亦无不可。朕要的,是这江山稳固,是与你……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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