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庸带人悻悻退去,寝殿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拉满的弓弦,更加紧绷。林微微知道,太后强行索要御医的举动,已是图穷匕见的前兆。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口谕,而是盖着玉玺的“诏书”了。时间,刻不容缓!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青黛在旁,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谢无岐榻前。御医重新诊脉后,确认王爷脉象确实在好转,但仍反复强调,病人极度虚弱,需绝对静养,切忌任何惊扰刺激。
烛火摇曳,映着谢无岐苍白却隐隐透出一丝生机的脸。林微微握着他微凉的手,指尖能感受到那比之前稍显有力的脉搏跳动。她俯下身,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将外间严峻的形势、太后的步步紧逼、朝野的暗流涌动,尽数道来。她不再仅仅是倾诉,更像是在向他汇报,向他求策,仿佛他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给出决断。
“王爷,太后要动手了……她想要监国之位,想要你的命……我快挡不住了……你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疲惫。
不知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还是身体本能的抗争,谢无岐的眉头越蹙越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被林微微握着的手,指尖开始无意识地蜷缩,力道之大,甚至掐疼了她的手心。
“王爷?你听得见,对不对?”林微微又惊又喜,连忙用软巾替他擦拭冷汗,“你在努力醒过来,是不是?再坚持一下!求你……”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嘈杂的喧哗声,兵刃碰撞声、呵斥声、哭喊声混成一片,远比之前高无庸来时更加混乱和激烈!仿佛有大队人马正在强行冲击寝殿区域!
“怎么回事?!”林微微猛地站起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青黛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煞白:“王妃!不好了!是……是宗人府的宗正大人,带着几位皇室老王,还有……还有好多侍卫,硬闯进来了!刘将军他们快拦不住了!他们说……说奉了太后懿旨和陛下口谕,要……要探视王爷病情!”
宗人府!皇室老王!太后竟然搬出了宗室长辈!还打着陛下口谕的旗号!这是要以“孝道”、“族规”压人,强行闯宫验明正身!若让他们看到谢无岐昏迷不醒的样子,坐实了“病危”的传言,太后的“监国”诏书便可顺理成章地颁布!届时,一切将无法挽回!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来!”林微微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迅速扫视殿内,目光落在墙角兵器架上的一柄装饰用的短剑上。她冲过去,一把抽出短剑,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的心神瞬间镇定下来。她将短剑隐在袖中,对青黛道:“你守在这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绝不许任何人靠近王爷榻前三步之内!否则,我唯你是问!”
“是!王妃!”青黛虽怕得发抖,却咬牙应下。
林微微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挺直脊背,大步走向殿门。她不能退,一步也不能退!身后,是她用命去守护的人!
她猛地拉开殿门。门外,景象令人窒息。刘将军和数十名玄甲卫浑身浴血,结成圆阵,死死挡在殿前台阶下,与对面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两三百人的宗室侍卫和宫廷禁军对峙着。为首几人,正是须发皆白的宗人府宗正、安郡王的叔父睿老王,以及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皇室长辈。他们身后,高无庸一脸阴笑,显然是他在带路。
“贞懿夫人!”睿老王见到林微微,率先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威严和不容置疑,“陛下口谕,太后懿旨,忧心摄政王病情,特命我等宗室长辈前来探视!你屡次三番阻拦,是何道理?!莫非真如外界所言,王爷早已……你在此秘不发丧,意图不轨吗?!”
这话极为恶毒,直接将“谋逆”的帽子扣了下来!
“睿王叔慎言!”林微微站在台阶最高处,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众人,声音清越,压过现场的嘈杂,“王爷重伤昏迷,御医再三叮嘱需静养,忌惊扰!尔等携兵刃、率众闯宫,惊扰病人,是探病,还是逼宫?!陛下仁孝,太后贤德,岂会下此等不顾王爷生死的乱命?!分明是尔等假传旨意,构陷亲王,其心可诛!”
她句句铿锵,直接将“假传圣旨”的罪名反掷回去!
“放肆!”睿老王气得浑身发抖,“黄口小儿,竟敢污蔑宗室长辈!我等奉旨而来,岂容你信口雌黄!来人!给本王拿下这个妖妇!”
他身后侍卫应声欲动!
“谁敢!”刘将军暴喝,玄甲卫刀剑齐举,杀气冲天!
“刘崇!”睿老王指着刘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带兵对抗宗室,对抗圣意!你想造反吗?!”
“末将只听王爷号令!护卫王府,乃末将职责所在!王爷伤重,王妃持虎符主事,末将唯王妃之命是从!尔等无王爷手令,强闯寝宫,惊扰圣驾,才是造反!”刘将军毫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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