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颔首示意。很快，户部尚书亲自带着相关账册存档上殿。
林书瑶拿起王焕提供的副本，翻到一页，朗声道：“王御史副本记载，景和三年五月十七，工部支付‘望北织造’第一批新织机材料款，白银五万两。然而，户部正本存档明确记录，该笔款项支付日期为五月二十，且金额为四万八千两，有当时漕运银库的拨付回执为证。日期、金额皆不符，此为一疑。”
她又翻到另一页：“副本记载，景和三年七月，支付‘顾问费’一万五千两。而正本记录，该月份并无此笔支出。反倒是八月，有一笔支付给三位退隐大匠的‘技术指导费’，共计一千五百两，有三位大匠的亲笔收据及劳务契约存档。名称、金额、时间皆对不上，此为二疑。”
林书瑶条分缕析，逐条批驳，将王焕所谓的“铁证”拆解得七零八落。她不仅依靠官方存档，更对工部事务了如指掌，连某些特定零件的市价、不同供应商的工艺差别都信手拈来，证明“望北织造”的报价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实属公道。
“……至于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林书瑶最后说道，目光扫过刚才那几个面露得色的官员，“工部近年来考核升迁，皆有案可查，标准统一。若有人因能力不足、怠惰政务而被调职降级，便认为是书瑶排除异己，那书瑶无话可说。倒是王御史，您此番弹劾，依据从何而来？是何人向您提供的这些漏洞百出的所谓‘证据’？您可曾亲自去工部、去‘望北织造’核实过半点儿？”
她一连串的反问，句句在理，气势如虹。王焕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汗珠从额角滚落。他求助似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吏部侍郎赵孟南的方向，后者却早已低下头，仿佛事不关己。
真相如何，已不言而喻。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整个大殿：“王焕！”
王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臣……臣……臣也是受人蒙蔽啊！是有人……有人将这些证据送到臣府上，臣一时不察，误信谗言，求陛下恕罪！”
“受人蒙蔽？”皇帝冷笑一声，“你身为御史，不辨是非，听风便是雨，轻易为人利用，构陷忠良，简直愚蠢至极！革去御史之职，回家闭门思过！”
处理完王焕，皇帝的目光又扫过全场，尤其在赵孟南等人身上停留片刻，虽未点名，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足以让某些人心惊胆战。
“林侍郎受委屈了。”皇帝温言对林书瑶道。
“臣不敢。”林书瑶躬身，“清者自清。只是此事提醒臣等，改革之路，阻碍重重，书瑶必当更加小心谨慎，不负圣恩。”
朝堂风波暂息，但谁都明白，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对手的第一波攻击被瓦解，必然还会有更凶狠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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