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将客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昨夜那种被雨声包裹的静谧与温和，似乎也延续到了新的一天。
顾晏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那件属于傅深的薄外套，上面残留着清冽的松木气息，与他记忆中（或者说，感知中）傅深身上的味道一致。他将外套仔细叠好，放在沙发扶手旁。
傅深起得比他更早，已经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简单的早餐——烤吐司、煎蛋和咖啡。看到顾晏出来，他抬了抬眼，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在他叠好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回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顾晏在他对面坐下。早餐是阿姨回来做的，恢复了以往的标准，但餐桌上的气氛却与往日不同，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
“昨晚睡得好吗？”顾晏拿起一片吐司，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是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客套的关心，但在他们之间，却算得上是一个突破。
傅深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短暂的沉默后，顾晏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问题更具体了一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指向客厅墙角那个造型别致的落地灯：
“那个灯……我记得，好像是我们一起挑的？”他的记忆依旧是模糊的，只有一些极其破碎的、不成形的感觉，但他选择相信这种感觉。
傅深终于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看向那盏灯，冷硬的金属线条，暖黄的光源被巧妙切割。他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嗯。”他又应了一声，这次停顿的时间稍长，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衡量什么。最终，他补充了细节，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再只是单音节：“在城西那家叫‘光年’的买手店。你说它像……分解的星云。”
分解的星云。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顾晏脑海中某个紧闭的抽屉。一些模糊的画面闪烁起来——明亮的展厅，他与傅深并肩站着，他指着那盏灯，笑着说了什么，而傅深侧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他当时未能读懂、如今却觉得无比清晰的……专注与纵容。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带着酸涩的暖意。
“对……”顾晏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努力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感觉，“是那家店。”
傅深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因努力回忆而显得有些迷茫，却又因捕捉到一丝痕迹而微微发亮的眼睛，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他没有再提供更多信息，也没有追问顾晏想起了什么，只是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那段简短的对话只是早餐时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顾晏知道，这不是插曲。
他开始尝试，用这些细微的、关于共同过去的问询，像考古学家用小刷子清理文物上的泥土一样，一点点清理覆盖在记忆之上的尘埃。而傅深，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将所有通往过去的路口都彻底封锁。
他给了他回应，哪怕只是简短的确认和补充。
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进展，对顾晏而言，却如同在漫长的黑夜中，终于看到了一丝确定的曙光。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布满迷雾，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方向，并且，身边这个看似冰冷的同行者，似乎也愿意，偶尔为他照亮脚下的一小段路。
晨光正好，落在两人之间，将那些未说出口的试探、回应、以及悄然滋生的希望，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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