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梳子在水里一沉一浮,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刘屠户的尸体半浮着,脸朝下,那只握刀的手已经僵了,刀身还在微微颤动,仿佛砍中了什么活物,余力未消。
井水泛着的暗红血色,正慢慢变深,扩散,带起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腥锈味,这味道崔大牛熟悉,和昨晚那山涧底泛上来的恶臭如出一辙。
“啊!”
李寡妇瘫软在地,两眼翻白,直接吓晕过去。
远处张望的几个邻居,此时发一声喊,连滚带爬跑得没了影,只剩下空荡荡的巷子和这口吃人的井。
崔大牛牙齿都在打颤,浑身冰冷,但眼睛却死死钉在那把梳子上。
刘屠户死了,死得透透的,这“饵”算是彻底废了。
可梳子就在那儿!离他不过几丈深的水面!
拿?还是不拿?
井口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正午的阳光似乎都照不透井口那圈浓得化不开的幽暗。
水里,除了刘屠户的尸体和那把梳子,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影子在晃,惨白惨白的,不止一只……
不能下去!下去就是刘屠户的下场!
可梳子……
崔大牛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那本册子上的话:“桃木……可镇……寻替……解执……”
桃木可镇!那女鬼怕桃木?或者说,这把桃木梳子是关键,要么镇住她,要么……完成她的“替身”执念?
他猛地看向自己手里那截狗骨头,又想起怀里那包“加工”过的小孩胎发。
昨晚,这胎发似乎能引动、甚至伤害玄虚子的鬼魂,那它……能不能“钓”东西上来?
一个极其疯狂、甚至亵渎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红布包,打开黄裱纸,露出里面那团暗红褐色、散发着怪味的胎发。
又拿出剩下的朱砂和黄裱纸,用咬破的手指,蘸着血和朱砂,在黄裱纸上歪歪扭扭画了几个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符号,中间特意留了个空缺。
然后,他用一根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小撮那加工过的胎发,混着一丁点朱砂和鸡血残留的污渍,放在黄裱纸的符号中心。再把纸对折,胡乱折成一个歪斜的三角形,用一根从李寡妇家找来的、半旧的纳鞋底线,穿过纸角,牢牢系住。
他做这些的时候,手抖得厉害,好几次差点把东西掉地上。
空气里的腥臭越来越浓,井水翻腾的声音虽然小了,但那隐隐的、仿佛无数细语呢喃的动静,却从井底飘了上来,钻进他的耳朵。
不能再等了!
他拖着伤腿,蹭到井边,不敢探头,只把手里那个用胎发、血符、破线绑成的、不伦不类的“三角符坠”,悬在井口上方。
“天灵灵……地灵灵……”他胡乱念叨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念什么,脑子里拼命想着那把桃木梳子,“梳子……上来……以发引发……以怨勾怨……”
符坠在井口幽暗的气流中轻轻晃动。
一秒,两秒……
毫无反应。
崔大牛的心沉到谷底。
果然又是瞎搞……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把符坠收回来时……
井水里,那把随波浮沉的桃木梳子,突然毫无征兆地,朝着水下沉了一下!
不是被水波带动的那种下沉,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在水下轻轻拽了一把!
紧接着,一缕极其黯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雾气,从刘屠户尸体旁边,从那梳子下沉的位置,袅袅飘起,顺着井壁,慢慢向上攀爬。
而崔大牛手中那符坠中心,用胎发和血污混成的那一小撮东西,竟然开始微微发热!并且,极其轻微地,朝着井口的方向,倾斜!
有反应!
崔大牛又惊又怕,死死捏着线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那缕灰白雾气爬得很慢,很迟疑,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又本能地抗拒。
它避开了正午阳光直射的井口边缘,贴着阴湿的井壁内缘,一点点向上。
符坠倾斜的角度更明显了,中心那撮东西的温度也在升高,甚至散发出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血腥、姜辣和某种阴冷怨念的古怪气味。
灰雾终于爬到了井口下方。
它似乎“看到”了悬在上方的符坠,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加速,如同一条细小的、冰冷的蛇,倏地缠绕上来,紧紧贴附在符坠表面,尤其是中心那撮胎发血污之上!
符坠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崔大牛的手几乎冻僵!
而符坠本身,却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剧烈颤动,带动着下面的纳鞋底线,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线!
更诡异的是,井水里的那把桃木梳子,竟然也跟着动了一下,仿佛被这根颤动的线隐隐牵动!
“就是现在!”
崔大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也顾不上害怕,他看准那梳子又被水流带得靠近井壁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符坠猛地向下一甩!
不是甩向梳子,而是甩向梳子下方的井水深处!
符坠拖着灰雾,像块石头般沉入幽暗的血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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