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山背着李羽霏,每深一脚浅一脚,踩在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上。
女孩的身体很轻,但此刻在他背上却重逾千斤,不仅是身体的重量,更是那种被无形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微弱的呼吸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冰凉,证明她还活着,却也像一根悬在深渊之上、随时会断裂的细线。
怀里的卷宗硌着他的胸口,兽皮粗糙的质感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些记载着血腥契约和诡异法门的古老文字,像是有生命一样,隐隐灼烧着他的皮肤。
守山铃沉寂了,但那冰凉的金属触感依旧清晰,仿佛刚才在石室中那石破天惊的自主爆发耗尽了力气,正在蛰伏恢复。
脖子上的五铢钱不再滚烫,恢复了微凉的常态,像是个尽职的哨兵,默默守护着最后一丝安定。
别墅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清晰,几盏孤零零的廊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
越是靠近那看似平静的奢华牢笼,陈茂山的心揪得越紧,几乎要痉挛。
他不敢走正门。
他凭着记忆,绕到别墅侧面,找到一扇通往储物间的、平时佣人搬运杂物才会使用、很少上锁的小侧门。
幸运的是,门没锁。
他像影子一样闪身进去,里面堆放着清扫工具和蒙着白布的闲置家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
他将李羽霏从背上轻轻卸下,放在一张铺着陈旧防尘布的旧沙发上,女孩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微微蹙了蹙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但没有醒来。
不能让她在这里久留,必须尽快把她送回她自己的房间。
但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是他送回去的,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深更半夜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极度疲惫和阵阵眩晕,再次将李羽霏背起,沿着记忆中狭窄僻静的佣人通道,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二楼摸去。
这段路比他刚才从后山摸黑回来还要难熬百倍,每一次轻微的脚步声在死寂中都被无限放大,像是敲响在他自己耳边的丧钟。
终于,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时,他摸到了李羽霏房间的门口。
他侧耳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颤抖着手,轻轻拧动门把手,谢天谢地,门没锁。
他像泥鳅一样闪身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将背上的李羽霏放到她那张柔软奢华的大床上,拉过丝绒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内衬,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痛和无力。
他不敢久留,甚至不敢多看。
最后瞥了一眼李羽霏在昏暗光线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睡颜,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怜悯,愤怒,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
这个女孩,是钥匙,是囚徒,是祭品,如今,在懵然无知中,又成了他反抗李半城滔天阴谋的、脆弱而不自知的人证和……筹码。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确保恢复原状。
然后,沿着来时的佣人通道,像逃命一样返回一楼的储物间,再从那个小侧门溜出别墅。
他在寒冷的夜风中绕了一大圈,让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稍微平复,拍打掉裤脚上明显的泥土和草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才装作刚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样子,步履尽量从容地走向主楼那扇气派的、此刻却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顺利得让人心慌,让人感觉这平静之下正涌动着致命的暗流。
就在他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黄铜门把手时,门却从里面悄无声息地被拉开了。
阿强像一尊门神,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穿着整齐的制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在廊灯的光线下,却像鹰隼一样锐利,精准地捕捉到了陈茂山脸上每一丝来不及完全掩饰的疲惫和惊惶。
“陈先生,这么晚还出去散步?”阿强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测量。
陈茂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点疲惫的笑容:“嗯,屋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他侧身,想从阿强身边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挤过去。
阿强却极其轻微地侧移了半步,刚刚好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陈茂山沾着新鲜泥土和几片草屑的裤脚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缓缓上移,扫过他略显凌乱的衣领、额角未干的冷汗,以及眼底那抹无法完全隐藏的血丝。
“陈先生似乎……走得很急?”阿强的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像手术刀一样,仿佛要剥开他所有的伪装。
陈茂山感觉后背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衣服黏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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