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法则坟场”的源初方舟,如同惊弓之鸟,在归墟中又进行数次短促而无规律的跃迁,直到确认没有任何形式的追踪迹象,才在一片相对平静的暗海区域暂时停驻。
船体上的“法则蚀痕”在活跃的混沌能量浸润下缓慢愈合,但更深的疲惫与创伤,则需要时间来抚平。
启明静坐于修复舱内,混沌琉璃身躯自主吸收着能量,意识却沉浸在不久前的两场交锋中。
与“定义者”的逻辑对抗,与“无形之狩”的存在性较量,尤其是后者,以及在坟场深处意外引发的、与“噬界之痕”共鸣的古老痛苦残留……
这些经历如同炽热的烙铁,在他对归墟、对“环”的认知上,烙下了新的印记。
他开始有意识地梳理和整合所有信息:
星炬文明的遗言、寂母的悲壮、星骸文明的“流动定义”理论、晶歌族的谐波感知、以及自身源初权能的特性……
尤其是“无形之狩”那利用环境惰性、针对“存在意义”的攻击方式,以及“环”那周期性的“大清洗”回响。
“我们之前的思考,或许过于集中在如何对抗‘环’的清理机制本身,”启明在核心会议上,向蓝礁及高阶火种们传达着自己的新感悟,
“但无论是‘观测者-收割者’、‘定义者’,还是‘无形之狩’,它们都是‘环’在不同层面、针对不同‘异常’的执行工具。
工具会变化,会适应,但其背后的根本逻辑——维护‘原初混沌的纯洁性’,排斥‘过度的确定性’——是恒定的。”
“你的意思是,”蓝礁的意念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们需要更深入地理解‘环’运作的底层逻辑,乃至其可能存在的……规律或周期?”
“没错。”启明肯定道,“‘环’的力量看似绝对,但任何庞大的、基于某种规则运转的体系,无论其规则多么底层,都必然存在某种节奏、某种模式。
星骸文明试图‘流动’以适应,寂母试图‘平衡’以调和,或许都未能触及最根本的一点——理解并利用这个体系自身的‘脉搏’。”
他想起了在法则坟场深处,那被“噬界之痕”触须意外共鸣激发的、充满痛苦与束缚感的古老法则残留。
那残留,像是一个远古时期被“环”清洗或禁锢的强大存在的“法则化石”。它的存在本身,是否也揭示了“环”在某一时期、针对某一类“异常”的特定处理方式?
就像地质层中的化石记录着地球的历史一样,归墟深处那些被遗忘的“法则坟场”或“概念废墟”,是否也记录着“环”的“行动史”?
如果能解读这些“记录”,是否就能像分析气候周期或星辰运行一样,预测“环”的注意力焦点、清理力度的起伏,甚至其内部可能存在的“换档”或“自检”间隙?
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也充满了风险。主动去探测和解读“环”的历史痕迹,无异于在沉睡的巨龙巢穴中翻检它的鳞片。
但这也是一个潜在的、能从更高维度规避其锋芒的思路。
“我们需要调整侦查方向,”启明做出决定,
“除了继续完善‘瞬时悖论共鸣’和隐匿自身,我们需要分出力量,主动寻找并研究归墟中那些类似‘法则坟场’的、蕴含着古老法则冲突或‘环’之行动痕迹的区域。
尤其是那些记录了‘清洗’事件、‘禁锢’事件,或者……‘逃脱’事件痕迹的地方。”
目标从单纯的“躲避与对抗”,增加了“考古与解谜”。他们要成为归墟历史的侦探,从废墟与残响中,拼凑出“环”的行为模式图谱。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大范围时空背景涟漪的晶歌族,传递来一个耐人寻味的发现:
“在距离我们十七次常规跃迁外的‘无序涡流带’,检测到异常的时空韵律回波……
其波动模式……与‘环’的常规扫描波纹存在微弱但稳定的相位差,并且……似乎呈现某种极长周期的……循环性。”
时空韵律回波?与“环”的扫描存在相位差?还有循环性?
这立刻引起了启明的高度重视。
相位差意味着这波动并非“环”直接发出的,而是其力量作用于某些特殊时空结构时产生的“次生回响”。
循环性则可能指向某种规律!
“能分析出更多细节吗?比如周期长度?与已知的‘大清洗’回波是否存在关联?”启明追问。
“信息过于微弱和遥远,需要靠近才能进行深度解析。” 晶歌族回应,
“但初步感知,其循环周期极为漫长,远超常规文明的纪年尺度。其波动中……夹杂着极其稀薄的、与‘法则坟场’深处那痛苦残留相似的‘被束缚感’。”
又一个线索!可能与远古被束缚者有关!
“目标,无序涡流带边缘。”启明当机立断,“保持最高级别隐匿,我们前去聆听这‘时钟的低鸣’。”
源初方舟再次启航,这一次的目标并非战斗或逃亡,而是探求那可能隐藏在归墟时空褶皱深处的、关于绝对力量运行规律的秘密。
他们如同在黑暗森林中追寻巨兽足迹和呼吸声的猎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发现未知的渴望。
如果能够把握“环”的“脉搏”,那么未来的抗争,或许就不再是无望的硬碰硬,而是一场在惊涛骇浪中寻找安全航道的、充满智慧与勇气的航行。
归墟的深邃,不仅意味着危险,也蕴含着答案。那低鸣的时钟,或许正指向打破永恒沉寂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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