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眼中的星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静静等待着林默的抉择。
星谕碑内流淌的星光似乎也放缓了速度,殿堂内的时间仿佛凝固。
两种选择,两条道路,如同天平的两端,沉甸甸地压在林默的心头。
继承传承,意味着接过一个延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沉重使命,踏入一个与“逆蚀”正面抗衡的、注定充满死亡与未知的漩涡。
观星使的残魂虽未明言,但能从其话语中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无力与遗憾,连整座神庙都已陷落,其背后的敌人是何等恐怖?
以他如今的状态,背负此任,无异于螳臂当车。
只取星源,看似稳妥,能解燃眉之急,获得在这绝地生存乃至离开的力量。
但然后呢?如同无根浮萍,继续在这无尽的荒芜与危险中漂泊?
系统已失,前路茫茫,独善其身,真的能“善”吗?那侵入体内的逆蚀污染,又岂是轻易能够根除?
他的目光掠过那具象征着责任与牺牲的骸骨,掠过那蕴含着浩瀚星光的晶碑,最终落回自己手中那柄布满裂纹、沉寂如铁的凶刃。
刀身冰凉,映不出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那些刚刚开始理解的刻痕,那些代表着终结、吞噬、乃至一丝守护的意念,在此刻仿佛化为了无声的诘问。
你,为何持刀?
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吗?
脑海中闪过守界碑崩碎前的绝望警告;
闪过逆蚀怪物那污秽庞大的身影;
闪过州府祭坛上周鼐癫狂的面容;
也闪过小河村那短暂却真实的烟火气;
闪过玄机子骂骂咧咧却一次次挡在他身前的模样…
生存,固然是本能。
但若这世间尽被“逆蚀”般的污秽吞没,独活…又有何意义?
凶刃似乎感应到了他心潮的澎湃,刀柄末端那点星芒,极其微弱地、却坚定不移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与执拗的意念,顺着掌心传来。
那不是语言,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清晰。
它似乎在说:无论前路如何,我与你同在。斩过去,亦斩未来。
林默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被灰暗与血色笼罩的荒原,自己孤独地行走其中,只有手中的刀相伴。
他也仿佛看到了一道微弱却顽强的星光,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闪烁,试图照亮一方角落。
生存,还是责任?
独行,还是…背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眼中的迷茫与挣扎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决意。
他向前踏出一步,对着那具骸骨,以及那块星谕碑,再次深深一礼。
“前辈。” 他用意念回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选第一条路。”
他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陈词,只是做出了选择。
骸骨眼中的星辉猛地亮了一瞬,仿佛回光返照,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释然:“好…好…!天命不绝,星火未熄…”
“然,传承之事,非同小可。
你体内力量混杂,隐患重重,逆蚀如跗骨之蛆,观星之术又需澄澈心神,引动星力…
若强行传承,恐有爆体而亡、或心神被污之险…你…可明白?”
“明白。”林默点头。风险,他早已料到。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无惧艰险。
“既如此…放开身心,引导你体内那丝…奇特的守护之力,接触星谕碑…” 骸骨指引道。
林默依言而行,走到星谕碑前,盘膝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杂念,将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得自守界碑碎片的、微弱的守护余晖,缓缓探向晶莹的碑体。
当那丝守护之力触碰到星谕碑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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