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表面依旧商船云集,市井喧嚣,但水面之下,紧绷的弦已到了极限。
朝廷派出的研究小组,以“检修皇家贡品运输船舶”为名,悄然入驻了玉容海事司后部一处独立院落。带队的是钦天监一位姓吴的博士,精于历算,对西洋天文略知一二,同行的还有两位从广州十三行紧急借调的通译,以及一位工部匠作监退隐的老匠头,擅制精巧器械。当他们亲眼见到那黄铜磁力仪的复件(原件仍秘藏)和星图海图摹本时,饶是有所准备,仍被深深震撼。
“鬼斧神工……这磁针悬浮之术,这刻度环套之精,非我中土常见之法。”老匠头戴着西洋水晶磨制的单片眼镜,几乎将脸贴到铜盒图样上,喃喃自语。
吴博士则对星图上的数学公式和陌生文字符号蹙眉不已:“此非寻常星宿分野图,似是计算天体运行与地面方位关联之演算图……这些符号,前所未见。”
研究在极度保密与初见的惊叹中艰难起步。通译们磕磕绊绊地翻译着拉丁文、葡萄牙文标注,老匠头尝试用带来的工具测量图样比例,吴博士则夜以继日地试图理解那些数学表达的含义。进展缓慢,但每一点微小的突破——比如确认了某个符号代表“磁偏角”,或者推断出铜盒某个旋钮可能用于“灵敏度调节”——都让苏瑾和沈文柏感到一丝振奋。知识的大门,正被一点点撬开缝隙。
然而,外界风暴的逼近,远比知识的吸收来得更快、更猛烈。
拉斐尔的疯狂搜寻在最初几日一无所获后,方向开始变得偏执而危险。他不再仅仅搜索无名岛礁,而是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所有近期在附近海域活动的船只,特别是那些行踪低调、不像正规商船的船只。而苏瑾的玉容船队,显然符合这个特征。
一艘伪装成暹罗商船的星芒会侦察快船,开始在泉州港外游弋,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进出港口的每一艘挂着玉容旗号或形制相似的船只,记录其特征、出港时间、大致航向。他们甚至试图贿赂港口的低级胥吏和水手,打探玉容船队的底细和近期是否有异常收获或人员变动。
沈文柏安插在码头各处的眼线很快察觉到了这种异常的窥探,消息迅速报回。
“是番鬼的人,他们在摸我们的底。”沈文柏忧心忡忡,“虽未直接上门,但这般窥伺,迟早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尤其是‘海鹞’号,虽然改装过,但船型特别,若被有心人仔细比对……”
苏瑾站在阁楼窗前,望着港口方向,面色平静,眼神却如寒潭。“让他们看。传令所有船只,近期出港一律严格按照报备航线,进行最常规的贸易运输,船上人员不得有任何异常举动。‘海鹞’号及‘夜枭’小组所有人员,继续深藏,不得露面。另外……”她转过身,“让我们在码头的人,散出些风声,就说……近来海匪猖獗,北边冯总兵剿得紧,有零星匪船想伪装商船混入港口或靠近商路打探,让大家伙儿都警醒些,发现可疑船只立刻报官。”
她要借力打力,利用官匪对立的普遍紧张心理,为星芒会的窥探行为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也能引发官府的注意,给冯远山一个加强港口监控的由头。
几乎就在泉州暗流涌动的同时,“北岛”龙鲨会内部的积怨,终于被一连串的失败、猜忌和绝望的围困点燃,爆发了!
引爆点是一支被部署在雾区最外围、充当“疑兵”和“炮灰”的小队。他们长期忍受着恶劣的环境、匮乏的补给、以及对被抛弃的恐惧。当交易失败、同袍惨死的消息传来,又听闻大当家似乎还在和“出卖”他们的番鬼纠缠不清,而内层的核心队伍却在相对安全的洞穴中囤积物资时,积压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这支约三十余人的小队,在其头目(一个因凶悍而被边缘化的小头领)的鼓动下,突然发难。他们击杀了龙爷派驻的监军,夺取了几艘快艇,并非要突围(他们知道外面是冯远山的天罗地网),而是调转船头,径直冲向了龙鲨会核心区域附近的一处物资储藏洞窟!他们的目标很简单:抢粮、抢武器,然后……要么占据一处险要自立,要么拿这些物资作为投靠官军的筹码!
叛乱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雾区深处。喊杀声、火铳的轰鸣声、船只碰撞声打破了夜的死寂。被惊动的龙鲨会核心卫队匆忙镇压,双方在错综复杂的水道和礁石间爆发激烈混战。叛乱者熟悉地形,且抱有死志,一时竟与卫队打得难解难分,并成功点燃了一处存放腌货和帆布的洞窟,火光与浓烟在雾区升腾,即使在远处也能隐约看到。
“龙爷”在核心洞穴中接到急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了!都反了!”他独眼赤红,暴跳如雷,“给我杀!一个不留!把带头那几个杂碎的脑袋砍下来,挂在礁石上!”
内乱的爆发,不仅严重消耗了龙鲨会本就不多的有生力量和物资,更致命的是,它彻底暴露了“北岛”雾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存在着巨大的裂痕和可乘之机。燃烧的洞窟和持续不断的厮杀声,无疑为外围虎视眈眈的冯远山水师,指明了最清晰的攻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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