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汤姆同志。”当1978年3月8日的外交会议上汤姆再一次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是崩溃的。
每隔一段时间美苏两方都会举行例行的外交会议拉近关系，美利坚为了防止苏俄倒向欧盟自然要拉拢他们。
而窥探了部分真相的汤姆则冷眼旁观着一切，目前看来没有要爆发战争的预兆可他总觉得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帮我应付一下。”心情烦躁的汤姆示意让布鲁克林帮自己挡一下酒，随后便走出了宴会厅打算一个人静一静。
宴会厅的观景台上，听着风声吹过和月光的宁静让汤姆心情平静了一些。
“这打火机怎么回事儿？”烦躁的汤姆敲打着没反应的打火机，嘟囔道。
“美国货色质量也不行啊。”汤姆的注意力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吸引。
随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张脸被汤姆辨认出来时，他的身体如坠冰窟，连灵魂都仿佛丢失了一部分。
“只有坚实可靠的苏维埃产品才是最佳选择。”尤里用煤油打火机帮汤姆把烟点燃。
“您好，汤姆同志。”尤里率先伸出了手，汤姆在犹豫一番后还是把手伸了上去。
双方简单寒暄一番，汤姆抽烟的手有些颤抖，他可太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的恐怖之处了。
尤里握手的力度稳定而持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汤姆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粗糙的茧，以及那看似温和笑容下，冰原般深不可测的寒意。
“没想到能在这里欣赏到华盛顿的夜景，”尤里松开手，也靠在了栏杆上，与汤姆并肩望着远处闪烁的城市灯火。“很美，充满了活力。只是这种活力……有时候像无头苍蝇，你说呢，汤姆同志？”
汤姆深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稍微稳住自己的神经。“活力就是活力，尤里同志。至少我们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哦？”尤里侧过头，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那双眼睛在暗处显得格外幽深。“你真的确定吗？我有时候觉得，你们就像在迷宫里狂奔，墙太高，看不到出路，只是听着彼此脚步声的回响，就以为那是前进的方向。”
汤姆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意识形态挖苦，但他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仿佛尤里看穿了他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未来所带来的迷茫和恐惧。
汤姆的心脏砰砰狂跳，脸上强压出笑容。“的确如此，尤里同志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我的答案？”尤里摩挲着下巴，“汤姆同志，我的答案存在于必然性之中。就像你知道，无论风从哪个方向吹来，莫斯科冬季的气温总是低于零度。这是一种规律，一种基于深刻条件的、无可动摇的规律。”
他转向汤姆，目光似乎能穿透对方强装的镇定。“而你们所依赖的……是概率。是瞬息万变的股市曲线，是民意调查那百分之三的误差，是国会山上今天可能推翻昨天的自己。概率，”他轻轻摇头，“是个迷人的游戏，但它给不了你确定性。当真正的风暴来临。不是比喻，汤姆同志，我说的是那种能重塑大陆板块的‘风暴’，依赖概率的船只，总是最先沉没的。”
汤姆感到喉咙发干。他想反驳，想用自由市场的适应性、民主制度的韧性来论证，但话堵在胸口。
因为尤里的话，诡异地与他这些日子噩梦里的碎片重合了，那些并非关于战争，而是关于某种更庞大、更缓慢崩塌的景象。
“你究竟在暗示什么，尤里同志？”汤姆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沙哑，“你说的‘风暴’，是指什么？”
尤里望向远方的眼眸似乎聚焦在某个并不存在的点上。“我暗示的是历史本身的重量。它有自己的轨迹，汤姆同志。个人、政党、甚至国家，有时都只是它轨道上的乘客。有人试图看清窗外，有人埋头沉睡，还有人……”他顿了顿，“以为自己能扳动道岔。”
他转回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严肃。“我研究过历史，也研究过人心。我发现，当‘确定性’与‘概率’迎面相撞时，结果往往是悲剧性的。不是因为它必然如此，而是因为选择相信概率的一方，总在最后关头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一副已经注定的牌。”
一阵寒风吹过观景台，汤姆打了个冷颤。不是因为气温，而是因为尤里话语中那种近乎宿命论的寒意，以及他自己心中那不断扩大的、对某种未知“确定性”的恐惧。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汤姆问，几乎是在耳语。
尤里重新露出那种温和却疏离的微笑。“因为，汤姆同志，在所有浑浑噩噩或狂热自信的人里，你看起来……是在试图看清窗外的人之一。这很痛苦，不是吗？尤其是当你开始怀疑，自己乘坐的这列火车，终点站可能并非地图上标明的那个。”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汤姆僵硬的肩膀，动作像一位长辈，却让汤姆寒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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