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酣,直至申时三刻,四人方迷迷瞪瞪地陆续起身。
夏嬉嬉草草梳洗了一番,慢悠悠晃到一楼厅堂,却见明檠不知何时弄来一面极大的云纹铜镜,高悬在堂屋壁上。
他正对着那光可鉴人的镜面,兀自欣赏。
一会儿轻轻拂拭身上的五彩丝绒华美罩衫,理平细微的褶皱;一会儿又微抬下颌,左顾右盼,指尖细细抚过面颊,似在检视有无沾染丝毫尘埃污垢。
那副专注自赏的模样,倒像是要将自家颜色,一分一毫都镌刻进镜中一般。
他口口声声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怎的倒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照镜子?夏嬉嬉心中暗道,脚步不由得停在廊柱旁,瞧着那镜前人影,一时不便上前惊扰。
“哟!哎哟哟!”忽地一个拔高了嗓门的声音响起,带着撞见稀罕物事的惊奇,不是金元宝是谁?
只见他揉着惺忪睡眼,刚踱进厅堂,一眼便瞅见了这光景。
“啧啧啧!了不得!明大岛主!您日理万机之余,竟有如此雅兴,躲在这深宅大院里……对镜弄姿,自我欣赏呢!”金元宝一脸坏笑地调侃道。
明檠被他这般打趣,倒也不恼,只从镜前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狐媚眼斜睨过去,神色坦然自若:“照镜子又如何?莫非我这张脸,还不值得多照上几回?”
说话间,楼梯处传来细微声响,却是烟冉小心地扶着夏盈盈缓缓步下。
待到一楼,烟冉熟练地推过轮车,搀扶夏盈盈坐稳,然后推着她行至廊下,任暖融融的午后阳光洒落到身上。
“盈大领队!”金元宝见夏盈盈出来,立刻蹦跳着凑上前去,觍着脸问道,“咱们下午可有什么热闹安排?总不能在这院子里干坐着发呆吧?”
夏盈盈见他一副精力旺盛、无处宣泄的模样,不由莞尔:“你成日里只惦记着玩,若真是闲得筋骨发痒,无处消遣,不如……将这院子里的荒草都拔了去?”
说着,抬手指了指前院。
金元宝顺她所指,扫了眼院中郁郁葱葱、漫过廊阶、几有半人高的荒草,不乐意道:“这叫什么安排?本少爷何曾干过这等弯腰撅腚的粗笨活计?”
“再说了,”他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又不是我金家园子,草长草枯,与我何干?凭啥要我来出力?”
“成,”夏盈盈也不勉强,笑道,“不拔草也罢,那你便安安生生待上两个时辰,可使得?待会儿用了晚饭,院儿里散散步,消消食,早些歇息,这一日也就平平稳稳过去了。”
“那怎么成!”金元宝一听,急道,“才睡了好几个时辰?晚上如何睡得着?不行不行,我得出去逛逛,透透气!”
“上午不是刚带你们逛过街市了么?”明檠的声音从厅堂门口传来。
他走至廊下:“这岛上巴掌大的地方,除了那条街市还算有些人气,旁处皆是荒滩礁石,或是岛民居所,没什么好逛的。”
只见他从那件五彩斑斓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沉甸甸、鼓囊囊的大荷包,随手塞到金元宝怀里:“你若是实在闲得百爪挠心,无处消遣,不如替我分分忧,将这宅院好生拾掇拾掇?缺什么工匠,要买哪些摆设器物,只管吩咐门口听差的使者去跑腿便是。这是一点酬劳,你先拿着,若不够,回头我再添补些。”
金元宝只觉得手中一沉,那荷包的分量着实不轻。
他心头一喜,面上却故意装出几分勉为其难,慢吞吞地解开荷包口,只往里随意瞥了一眼,便立刻合上,懒洋洋地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就是怕我四处乱窜惹是生非么?拿这些阿物来堵我的嘴!啧,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院子也着实该好好整治整治了,否则本少爷在这鬼地方,真真是一天也熬不下去!这些……嗯,马马虎虎也够了,用不着再添。”
明檠见事成,也不多言,只抬手在金元宝肩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还是那句话,我那睡觉的床榻,还有厅里吃饭的桌子,你可别心血来潮给我扔了。至于其他,随你折腾去。”
言罢,也不等金元宝回话,便转身大步迈出了院门。
金元宝瞧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不由抱怨起来:“哼!说得好听!自己还不是想出去就出去,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这破院子你自己都待不住,倒把我困在这里!带我一块出去能添多大麻烦?你说是不是,夏嬉嬉?”
他回头找人附和,目光却正对上夏盈盈沉静的眼眸,话语一顿,旋即嬉皮笑脸地将手中荷包高高举起,在她眼前得意地晃了晃,神情颇有些欠揍:“瞧见没?盈大姑娘!岛主的做派多敞亮大气!这才是正经求人办事的礼数!不就是除草么?小菜一碟!本少爷这就去给你请人来,保管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故意将“给你”二字咬得极重。
“金元宝!”夏嬉嬉在一旁听着他这阴阳怪气、对阿姊不敬的腔调,登时火上心头,几步便走了过来,“你怎么同我阿姊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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