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清水镇的秋天才算真正浸到了骨子里,浓得化不开。
村头的梧桐树、枫树、椿树像是被老天爷打翻了调色盘,黄的似金,红的如霞,褐的像墨,层层叠叠地簇拥在土路两旁。
风一吹过,叶子便簌簌地落下来,铺得满地都是,踩上去软软的,沙沙作响。
田里的庄稼早就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垄,被秋阳晒得暖洋洋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特别的味道,是秸秆燃烧后淡淡的烟火气,混着翻耕过的泥土的清香,还有野菊花的甜香,吸一口,肺腑里都是妥帖的暖。
沈清的工作,也跟着这秋光,渐渐步入了正轨。
健康档案试点已经建了五十多份,厚厚的一摞,整整齐齐地码在卫生所的木柜里,每一份都写得工工整整,记着村民的年龄、病史、用药情况,还有定期随访的记录。
预防宣传成了各个大队的常规工作,春秀带着几个学员,背着药箱,每天走村串户,给慢性病人量血压,给老人孩子讲卫生常识。
村口的宣传板换了一茬又一茬,红漆写的字被风吹日晒得褪了色,却还是有人凑在跟前,一字一句地念。
培训班的第三期也热热闹闹地开班了,来的都是各村的赤脚医生,还有些想学点医术的年轻人,土屋里坐得满满当当,沈清站在前面讲课,嗓子都喊哑了,心里却是亮堂的。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像这秋日的太阳,越来越暖。
可沈清的心里,却像是藏着一颗硌人的石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忍不住翻出来,摩挲几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三十岁了。
在清水镇这个地方,三十岁的女人,大多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隔壁的王大嫂,比她小两岁,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村东头的李婶,三十出头,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沈清和傅言辞结婚两年,聚少离多,日子过得像一杯白开水,清淡,却也安稳。
公公婆婆那边,从来没有明着催过,可每次写信来,字里行间总透着几分关切,问她身体好不好,问卫生所的工作累不累。
末了,总要提一句“家里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惦记,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沈清的心上。
她不是不懂。
夜深人静,煤油灯的火苗跳跳跃跃,把她的影子映在土墙上,忽明忽暗。
她坐在桌前,手里握着笔,却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卫生所的工作,一会儿,却冒出一个软软糯糯的小模样。
那是她想象中的孩子,眉眼间,有她的影子,也有傅言辞的轮廓。
她会想,这个小不点,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会不会像傅言辞一样,喜欢看书,写一手漂亮的字?
会不会像她一样,喜欢闻药草的味道,喜欢听村民们说一句“沈大夫,谢谢你”?
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可一转头,看到桌上堆着的健康档案,看到墙上贴着的培训班课程表,看到春秀他们送来的预防保健工作汇报,她心里的那点柔软,又被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了下去。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啊。
省里的政策眼看着就要落地了,卫生所的试点工作做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以后能不能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能不能让清水镇的老百姓享受到更好的医疗服务。
预防保健工作刚起步,村民们刚刚开始接受,要是她这时候松了手,之前的努力说不定就白费了。
还有培训班,那些赤脚医生眼巴巴地盼着她讲课,盼着能多学点本事,回去给乡亲们看病。
如果怀孕生孩子,至少要耽搁一年。
一年的时间,会发生多少变化?卫生所的工作会不会脱节?试点能不能继续推进?那些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会不会慢慢消散?
她不敢想。
心里的天平,一头是沉甸甸的事业,一头是柔软的期盼,晃来晃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平衡点。
这天下午,沈清整理完健康档案,从抽屉里翻出一封信。
是傅言辞寄来的,油墨的字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信里多半是谈工作,说省里的政策又有了新的进展,说他又帮卫生所协调了一批药品,说让她注意身体,别太累。
信的末尾,却有一行小字,像是不经意间加上去的:“母亲前日来信,问我们何时要孩子。我回说顺其自然。你不必为此有压力。”
沈清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很久,心里五味杂陈。
傅言辞总是这样,永远那么体贴,那么懂她。
他知道她的难处,知道她的心思,从来不会给她半分压力。
可越是这样,沈清心里越觉得愧疚。
她是他的妻子,是公婆的儿媳,她何尝不想给他生个孩子,何尝不想让老人抱上孙子?
可她,也是清水镇卫生所的沈大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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