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远谋
新年的鞭炮声还在巷尾回荡,白颖宇把白景双、白景武叫到书房,炭火烧得正旺,映着父子三人的脸。
“景双,你在京师大学堂学得怎么样?”白颖宇率先开口,目光落在长子身上。
白景双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爹,学堂里虽说是新学,可老师大多是考过科举的,讲西学不过是照本宣科,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本译着,实在学不到真东西。我本打算过完年跟您说,想退学。”
白颖宇并不意外。他早听说京师大学堂里新旧夹杂,革新不彻底,让景双去,本就没指望能学多少真学问,不过是让他先沾沾新学的边,打个底子。
“退学也好。”白颖宇呷了口茶,慢悠悠道,“爹跟你透个底,让你去大学堂,是让你先认认新学的门。我的意思是,送你出国学习。”
“出国?”白景双眼睛猛地睁大,满脸惊讶,“去哪?”
“美国,耶鲁大学。”白颖宇道,“先去读半年语言预科,把洋文练扎实了,再进大学正经学。学什么你自己选,工商、纺织、农科都行,关键是把人家的真本事学回来。”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让你去美国,不止是学习。去年咱们盈利二十多万两,加上前面积攒的,爹手里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给你十万两,你去了美国,先找些可靠的华人,成立个小公司,看看那边的市场——棉花、机器、甚至粮食,有什么能跟咱们国内产业搭上的,先探探路。后续该怎么做,我会给你发电报。”
白景双听得心头发热,刚才退学的失落一扫而空。去美国,学新东西,还要开公司,这可比在大学堂里混日子带劲多了。他用力点头:“爹,我去!保证不给您丢人!”
“你性子细,做事稳,出去闯闯也好。”白颖宇满意地点头,又转向一旁的白景武,“景武,你在小站怎么样?”
白景武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回爹,儿子现在是哨官,跟着袁大人练新军,弟兄们都服我。只是……上面多是贵族派来的官,想往上走,不容易。”
“不容易才要更用心。”白颖宇道,“爹也给你十万两白银。你在军营里,该打点的打点,该结交的结交,务必抓紧机会往上走,从底层军官爬到高层。乱世之中,手里有枪杆子,腰杆才能硬。咱们的产业做得再大,没人护着,也是别人眼里的肥肉。”
他看着两个儿子,语气郑重:“你们兄弟俩,一个往外走,学本事,拓路子;一个在国内扎,握兵权,守根基。将来这白家的产业,要靠你们弟兄俩撑起来。”
白景武攥紧了拳头,重重点头:“爹放心,儿子明白!定不会让您失望!”
白颖宇看着两个儿子眼里的劲头,心里踏实了不少。景双去美国开眼界、拓市场,将来能把国外的先进技术、商业模式带回来,让白家的产业接上世界的轨;景武在新军里往上爬,握着实权,将来无论是官府那边,还是应对乱世的风险,都有个依靠。
这两步棋,看似远,却是白家能长久立足的关键。他自己这代人,能在乱世里把产业做起来,已是不易;下一代,必须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景双的船票,我让陈之安去订,下个月就动身。”白颖宇道,“景武,你过了元宵就回小站,银子我让人给你送到营里。记住,钱要花在刀刃上,人要交在可靠处。”
“是!”兄弟俩齐声应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颖宇看着两个儿子年轻的脸庞,心里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那时他还在跟二哥争家产,哪曾想过有一天,能让儿子们一个去美国求学,一个在新军里谋前程。
时代变了,白家的路,也得跟着变。守着老摊子不行,得往外闯,得往高走。
“去吧,该准备的准备起来。”白颖宇挥了挥手,“记住,你们是白家的儿子,走到哪,都不能忘了根。”
兄弟俩应声退下,书房里只剩下白颖宇一人。他望着窗外的蓝天,手里转着茶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三十万两白银,分出去二十万,看似多,可他知道,这钱花在儿子身上,花在将来的根基上,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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