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籽,拍打在朱家粮铺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朱成林坐在空荡荡的账房里,手里捏着票号送来的催款单,上面的数字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仓库里堆积的粮食已经发潮,有些陈米甚至长出了绿霉,光是清理霉米就扔了几十石;向票号拆借的五万两白银,利滚利已经涨到了六万多,再不还钱,票号就要查封他的铺子和老宅。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些曾经依附朱家的小粮商,如今都成了永丰号的分销点,把他的客源抢得一干二净。账房先生算完最后一笔账,低着头道:“东家,这个月……亏了八千两。再这么下去,撑不过正月了。”
朱成林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白颖宇那双平静却透着韧劲的眼睛。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垄断的壁垒被打破,资金链即将断裂,除了认输,别无选择。
“去……去请白三爷。”朱成林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
两日后,永丰号粮行的后院里,白颖宇见了朱成林。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粮业大佬,如今鬓角添了不少白发,眼神也没了往日的锐利,只是拱了拱手:“白三爷,老朽……认输了。”
白颖宇请他坐下,递上一杯热茶:“朱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把库存的粮食、城里的五间粮铺、三座仓库,都转给您。”朱成林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粮食按市价的三成算,铺子和仓库按半价,总共作价四万两。我用这笔钱还了票号的债,就带着家人回老家,从此退出京城粮行。”
他看着白颖宇,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白三爷,给老朽留条活路。”
白颖宇沉默片刻。他知道,朱家的库存粮食虽有部分陈米,但筛拣后还能吃;那些铺子和仓库都在黄金地段,接手后正好能扩大永丰号的分销网络。更重要的是,朱家退出,京城粮市就能彻底摆脱垄断,迎来真正的公平竞争。
“可以。”白颖宇点头,“但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库存粮食必须由我的人筛拣,霉米、坏米要单独挑出来,不能混入好米。”白颖宇道,“我永丰号卖的每一粒米,都得对得起百姓。”
“第二,您得把河北、山东的粮商关系,转给我一部分。”他补充道,“不是为了垄断,是为了让货源更稳,让京城的粮价更平。”
朱成林没有犹豫:“都依您。只要能顺利抽身,老朽没二话。”
交易办得很快。白颖宇让人请来米行的老掌柜和经验丰富的伙计,带着筛子、风车,去朱家仓库筛拣粮食。好米装袋入仓,霉米则拉去城外的酒厂,做成酒糟,也算物尽其用。
五间粮铺和三座仓库交接时,朱成林亲自带着白颖宇去看。站在曾经最繁华的前门粮铺里,他指着墙上的“朱家粮行”匾额,苦笑道:“这块匾挂了三十年,今天该摘了。”
白颖宇没说话,只是让人取下旧匾,换上“永丰号粮行”的新匾。红底金字的匾额在雪光中亮得刺眼,像是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交割完银子的那天,朱成林带着家人登上了南下的马车。临行前,他对白颖宇道:“白三爷,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京城粮行,交在你手里,老朽放心。”
白颖宇望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让人把接手的粮铺重新打理,有的改成平价粮店,有的做成精品米专柜,三座仓库则分别用来储存东北米、江南米和杂粮,货源分类更细了。
开春后,京城的粮市彻底变了样。永丰号的粮铺遍布东西南北城,加上那些合作的小粮商,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销售网,粮价稳定,货源充足,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买不到便宜好米。
白颖宇站在新接手的仓库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对陈之安道:“记住,咱们能有今天,不是因为打垮了谁,而是因为守住了‘实在’二字。不管生意做到多大,都不能丢了这个根。”
陈之安点头:“三爷放心,我记着呢。”
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棂,照在雪白的米粒上,泛着柔和的光。白颖宇知道,朱家的退场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他要做的,不是成为第二个朱家,而是要让永丰号的粮食,真正走进京城的千家万户,让“实在”二字,成为比任何招牌都响亮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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