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黄门署外听风雨
中平三年八月,南宫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董琰踩着碎金似的落叶走进黄门署时,郑泰正站在阶前翻一份文书,见他来,扬了扬手里的竹简:“董侍郎来得正好,函谷关送来的急报,你且看看。”
案几上的铜炉燃着桂花熏香,是入秋的新香。董琰接过文书,见上面写着“关东流民聚函谷关,孙坚奏请增兵守关”,墨迹还带着点潮意,末尾附了行小字“袁术已遣南阳粮队驰援”,显然是连夜送进宫的。他刚坐下,荀攸已从对面案几递过一碟杏仁:“这是颍川新收的,尝尝。”
董琰捏起一颗杏仁,脆生生的甜里带着点苦。入黄门署一月,他与荀攸已熟得像共事多年的老吏——晨起一同校勘文书,午时共在廊下吃胡饼,傍晚分抄当日的奏疏摘要,偶尔目光撞上,不必多言便知对方想说什么。
“孙坚这奏报,倒像是袁术教的。”荀攸的笔尖在“增兵三千”上顿了顿,“你看这措辞,‘需南阳兵协防’,明着是请兵,实则是想让袁术的人进函谷关。”他忽然压低声音,“胡车儿昨日说的南阳粮队,怕不只是送粮,车辕里藏着的甲胄,够装备五百人。”
董琰心头一动。他想起昨夜胡车儿带回来的消息,说“袁术的门客常在函谷关下的驿站歇脚,与孙坚的都尉府长史往来甚密”,便点头道:“前日见袁术递的奏疏,说‘孙坚勇烈,可倚重’,当时还觉得突兀,如今看来,原是早有勾连。”
正说着,郑泰转身进来,手里捏着份袁绍的奏疏,眉头微蹙:“袁本初又来凑热闹。”他把竹简往案上一放,“奏请陛下‘核西凉盐池岁利’,说‘董卓私藏过多,恐生异心’,这已是本月第三份了。”
董琰拿起奏疏,见上面列着条条“证据”:盐池产量与缴库数目不符、羌胡部落称“唯董卓令是从”、甚至连去年钟繇核账时漏记的两石盐,都被翻了出来。字里行间的尖锐,比函谷关的风还烈。
“袁绍这是盯着西凉不放了。”荀攸的指尖划过“核盐池”三字,“上月他请旨‘遣御史巡西凉’,被陛下留中;这月又来查盐利,明着是要削董卓将军的根基。”
董琰想起父亲信里的话:“袁绍久欲除我,然洛阳水深,他不敢妄动,便从盐池、粮草这些细处下手,想逼我自乱。”此刻看着奏疏上的墨迹,才真正懂了父亲的忌惮——刀光剑影易躲,字缝里的算计难防。
巳时的铜漏刚滴过,老黄门匆匆进来:“郑侍郎,陛下召您去偏殿,说要问西凉盐池的事。”
郑泰接过袁绍的奏疏时,忽然对董琰道:“我去去就回,这份奏疏,你与公达先拟个摘要。记得把钟繇去年的核账册附上——陛下最厌听一面之词。”
董琰一怔。拟奏疏摘要向来是郑泰亲力亲为,这还是头回交给他们。荀攸朝他递了个眼色,两人齐声应下。待郑泰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荀攸才笑道:“郑公这是信得过咱们能护住西凉的账。”
董琰铺开空白竹简,笔锋在“袁绍所指盐池账不符”下写了“钟繇核账册存尚书台,差额实为湟中羌部换粮所用,有文书可证”,这是他前日特意从旧档里翻出来的——父亲早有先见,让钟繇把每笔盐利的去向都记在案,此刻倒成了最硬的证据。
“你这记性,倒比案上的铜签还准。”荀攸看着他写的字,忽然从袖中摸出份抄件,“这是袁术给孙坚的密信抄本,伍孚从邮驿那顺来的,说‘函谷关需牢牢握在手里,待时机成熟,可断洛阳西向粮道’。”
董琰接过一看,墨迹潦草,确是袁术的笔锋。他忽然明白,二袁虽为兄弟,心思却大不同:袁绍盯着西凉,想借朝廷名义削董卓的权;袁术靠着孙坚,想攥紧函谷关,以备将来有恃无恐。这盘棋,比他初见时复杂得多。
午时的阳光斜斜照进窗,郑泰回来了,脸上带着点笑意。“陛下看了钟繇的账册,说‘袁绍小题大做’,”他对董琰道,“还说‘董卓守西凉不易,盐池利可酌减上缴,以充军饷’——这可是托了你的福。”说着拿起他们拟的摘要,目光扫到“羌部换粮”时,赞许地点点头,“这处注解得好,省得陛下再费神查旧档。”
董琰心里一松,像学生得了先生夸奖。郑泰是汝南名士,早年在太学讲过《公羊传》,素来眼高于顶,初时见他是西凉来的,虽客气却总隔着层,如今能让他点头,倒比被陛下召见更让人踏实。
午后整理文书时,郑泰忽然把一份《西凉军备疏》推给董琰:“你看看这份,袁绍的门生刚递的,说‘董卓私造甲胄万副,恐有不臣之心’。”
董琰接过一看,上面列着甲胄的数目、锻造的工坊,甚至连工匠的名字都写得清清楚楚。他冷笑一声:“这些工坊都是朝廷在册的,去年还奉旨为西园军造过三百副甲,怎么到了袁绍嘴里,就成了‘私造’?”
“你说得是。”郑泰点头,“但袁家门生遍布朝堂,这份疏子一递,少不得有人附议。”他看向荀攸,“公达觉得该如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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