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上下苟且度日,
唯西北边军因战事频仍尚可一战。
而梁山军械之精良,
更令陈希真骇然:
皮甲铁铠遍布营寨,
强弓劲弩应有尽有,
连宋廷秘藏对付辽夏的连环弩,
在此亦随处可见。
反观东京禁军,
军械多年未新制,
饷银或被挪筑万岁山,
或遭层层克扣。
除守卫宫禁的部曲尚能甲胄鲜明,
其余士卒能果腹已属万幸!
这……
难道真的是我大宋吗?
陈希真站在山巅,
望着繁荣兴旺的梁山,
心中一片苦涩!
…………
三日之后,
士兵带着神色木然的陈希真走进聚义厅。
“如何?陈道长,慧娘和她表姐可曾在这山上?”
赵远放下手中的文书,抬头问道。
“不在,”
陈希真摇了摇头,言语简洁。
“看来道长这几日颇有感触?”
赵远轻笑一声,
见陈希真面露苦楚,
看在陈丽卿的情面上,
他也不愿再为难此人。
“道长虽未寻到人,我这里却有了她们的消息,”
赵远无奈道,
“三天前道长上山时,慧娘与她表姐在沂州承县出现。”
“承县?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一听女儿与外甥女的下落,
陈希真顿时急了。
“这我也不清楚,”
赵远摇头,
“我只知她们身边还跟着蒙阴县召家村那位人称‘镜面高粱’的高家娘子。”
“镜面高粱?”
陈希真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他对沂州并不熟悉,
但连襟刘广一家却是沂州本地人。
“既然如此,贫道这几日多有打扰,就此告辞了。”
陈希真拱手说道。
“奇怪,道长说话怎么忽然客气了这么多?”
赵远诧异道,
“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呵,是贫道从前太过自以为是了,”
陈希真自嘲一笑,
“来到此处,我才明白梁山为何仅用半年便能如此兴盛。”
“看来道长此行也算有所领悟。”
赵远笑着回应。
“赵大郎!我知你胸中抱负不凡!”
陈希真忽而正色道,
“但愿你每次决断之前,都能多想想天下黎民!”
“如今宋廷奸臣当道, 横行!”
“百姓皆苦不堪言!”
“可若大宋倾覆,北方西南那些胡虏趁势入主中原,情形只会更糟!”
听这老道士到了此刻,
仍在劝自己莫要反宋,
赵远不禁摇头,
“道长,若你有一间屋子,早已残破不堪,连梁柱都已朽烂,”
“这屋子修修补补,即便眼下勉强能住,再过一二十年,也终究要倒塌。”
“但若你狠下心推倒重建,”
“虽建屋时得露宿荒野,可新屋一旦落成,便能安稳百年,为你遮风挡雨。”
“道长要选哪条路?”
“我……”
陈希真心中一震。
他自然明白赵远话中暗指:
如今宋庭,便如这破屋一般,
修修补补或可再撑十数年,
但长此以往,终究难逃覆灭命运!
“重建虽好,可建房期间露宿野外,就不怕豺狼虎豹么?”
陈希真忍不住问。
“怕有何用?”
赵远冷哼一声,
“豺狼若真要吃你,躲在破屋里它们照样闯得进来!”
“不想被吞食,唯有拿起刀枪,将它们尽数斩杀!”
“……罢了,年轻人志气高昂,贫道远不及你。”
陈希真长叹一声,
转身往聚义厅外走去。
“道长,若将来阿秀与她表姐要上梁山,还望勿加阻拦!”
赵远高声道。
“寨主若能说服小女,贫道绝不干涉,一切随她。”
陈希真摆了摆手,
“至于阿秀,她有爹娘做主,也轮不到贫道操心。”
……
陈希真一路沉默下了梁山,
由士卒渡至南岸后,
便朝十几里外的山口镇行去。
因曾答应刘慧娘,
他并未向刘广吐露实情,
只让他们在镇上等候消息。
到了镇中客店,
刘广一家见他面色灰败,
还道是女儿与外甥女出事,
刘夫人当场昏厥,
刘广忙命二子照顾母亲,
将陈希真拉到一旁,
“兄长脸色怎如此难看?莫非阿秀与丽卿出了意外?”
“两个丫头无事,”
陈希真摇头低语,
“她们已回沂州,同行还有个叫镜面高粱的女子。”
“镜面高粱?这名字我听过!”
刘广想了想,
“那女子似是蒙阴县召家村人,武艺出众,善使飞刀,在沂州颇有名气。”
“奇怪,我虽听闻过那女子的名声,但刘家与召家庄素无往来,阿秀她们怎会与那镜面高粱结识?”
“此事贫道亦不知晓,”陈希真摇头道,“不如即刻启程赶往沂州,先寻回两个丫头,再去安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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