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像被狂风扯碎的灰布,在天际渐渐消散。空气里还飘着焦糊的火药味、血腥的铁锈味,却裹着一股滚烫的热流——那是从人们眼里涌出来的“希望”,比正午穿透云层的阳光还炽烈。穿补丁衣服的小丫头攥着半块压缩饼干,眼睛直勾勾盯着基地中央的高台,嘴里小声问娘:“那就是林首领吗?”
破损的西墙内外,忙碌的身影织成一张活色生香的网。李二用缠着渗血绷带的左胳膊拧钢板螺丝,断肢处的布条早被汗水泡透,却笑着跟工友喊“再搬一块!”;王小六蹲在武器堆前擦脉冲步枪,枪管上的焦痕被他擦得发亮,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战歌——那是昨天冲锋时跟铁砧学的;青囊蹲在伤员旁换绷带,抬头时恰好撞见文致远举着蓝图的手在抖,老人眼里闪着泪光;连张大爷都拄着拐杖捡弹壳,塞进布兜时念叨“熔了打把镰刀,开春好用!”。每个人眼窝深陷带着疲惫,眼神却亮得像揣着颗小太阳,隔三差五就往高台望——林烬要在那儿宣布大事的消息,早传遍了基地。
林烬站在高台顶端,黑色作战服洗得泛白却笔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作战服领口的狼头徽记——那是青囊连夜绣的,针脚还带着线头。之前战斗溅上的血渍已擦去,但眉宇间那股从生死堆里熬出来的沉凝,像实质般压得住场。他身后的核心队员个个带伤却挺拔:秦虎左肩缠着厚绷带,右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铁砧扛着磨亮的战斧,斧刃沾着的血痂没擦净,倒添了几分悍气;鹰眼握着脉冲步枪,目光扫过广场时像鹰隼巡猎;青囊抱着医疗箱站在文致远身边,老人手里的蓝图防水袋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
高台之下,是刚从战火里捞出来的家园——西墙的缺口用钢板和沙袋堵得结实,上面留着炮弹轰出的坑,却插着基地的狼头旗;广场上的碎石没清完,却摆上了几排捡来的物资箱,上面用白灰写着“干净绷带”“压缩饼干”;老人孩子坐在临时搭的帆布棚下,手里捧着刚分的热乎饼干,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高台。人们仰望着林烬,像仰望着末世里第一缕穿破乌云的阳光,连啃饼干的动作都放轻了,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林烬缓缓抬起手,没握那柄震慑全场的脉冲手枪,只是虚虚拢着,仿佛攥着团看不见的火。
原本还带着细碎声响的广场,瞬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王小六擦枪的手停在半空,李二捆钢板的绳子忘了系,连棚子里的孩子都捂着嘴不敢出声,所有目光全聚在高台上那道身影上。
“我的同胞们!”林烬的声音不高,却顺着风飘到广场每个角落,带着种熨帖伤口的沉稳,“十二个时辰前,咱们还在西墙缺口跟血狼帮拼命——李二断了胳膊还在拧螺丝,王小六打光子弹用枪托砸,王嫂抱着孩子还在扔石头!但现在,咱们赢了!”
短暂的死寂后,火山爆发般的欢呼炸开来!王小六把步枪举过头顶转圈喊,李二拍着钢板吼得震耳朵,王嫂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哭了,却又立刻跟着咿呀叫,小手还拍着娘的肩膀。声浪裹着尘土飘得老远,连棚子上的帆布都被吹得“哗哗”响。
林烬抬手虚压,欢呼声立刻收住,比军令还管用。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声音沉了些,却更有穿透力:“但今天我要跟大伙儿说的,不是赢了一场仗这么简单——”
他顿了顿,看着人们眼里的激动掺进好奇,才沉声道:“前段时间,我跟身边这几位兄弟,闯了‘死亡之冠’那片禁区——那里的变异兽一口能咬碎钢板,遗迹里的机关能把人磨成齑粉,血狼帮的杂碎在里头设了八道埋伏,铁砧的战斧都崩了三个口,鹰眼的狙击镜都被打裂了!”
人群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王小六攥着步枪的手紧了紧,他听说过“死亡之冠”的传说,进去的人就没活着出来过。
“但咱们回来了!”林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像道惊雷劈散乌云,“咱们不光把脉冲枪这种能打穿钢板的神兵带回来了,更带了能让咱们活命、让子孙后代不再遭罪的宝贝!”
他虚拢的手猛地张开,阳光从指缝里漏下来,像捧着团发光的希望:“咱们带回来了净化水源的技术!文老已经画好了图纸,秦虎带人拆了废弃的零件,三天!最多三天!净化塔就能搭起来!到时候咱们打开龙头就有干净水——不用再沉淀三天,不用再煮得冒泡,直接喝!是甜的!跟老辈人说的山泉一个味!”
人群瞬间炸了!王嫂抱着孩子哭得肩膀发抖,她男人就是去年喝了脏水烂肠子死的,临死前还喊着“想喝口干净水”;张大爷拐杖掉在地上,颤巍巍蹲下去捡,嘴里反复念“甜水……我这辈子还能喝上甜水?”;穿补丁衣服的小丫头拽着娘的衣角问:“娘,甜水是不是比糖还甜?”
林烬没停,声音裹着风更激昂:“不止水!咱们还带了改良的小麦种子和土壤培育技术!文老说,这是远古文明留下的‘抗污种’,撒在焦土上都能发芽!明年开春,咱们就把广场这破地翻了,种上小麦!到时候不用再啃硬得硌牙的压缩饼干,能吃上新蒸的白馒头!能闻着麦香醒过来!能看着绿芽从土里冒出来——那是咱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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