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师傅口中的“废窑洞”,比唐十八想象中的地窖更加深入地下,也更加……令人不安。入口隐藏在城西一处早已废弃的、堆积着如小山般破碎陶片和窑渣的荒地深处。需要拨开层层叠叠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灰黑色渣土,爬过一段被压塌了大半、仅容一人匍匐的倾斜甬道,才能进入一个相对宽敞、但充斥着浓重烟炱味和奇异闷热的洞窟。
洞窟显然是早年烧窑的核心区域,穹顶高阔,但被经年累月的烟灰熏得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坚硬的、烧灼过的土地,混杂着碎陶片和冷却的熔渣。空气凝滞,只有从他们爬进来的甬道方向,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气流。洞窟的一角,堆放着一些早已朽烂的木架和工具残骸,还有一个用砖石粗糙垒砌的、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的火塘。
“这里早年是个私窑,烧些不上台面的粗陶,后来被官府查了,窑主跑了,就荒了。”洪师傅喘着粗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皮囊,晃了晃,传出火石碰撞的轻微声响。“我年轻时跟那窑主喝过酒,帮他打过几件铁家伙,他带我来过这里藏酒。没想到……几十年后,倒成了藏人的地方。”
他用火石点燃了一小截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浸了油脂的松明。昏黄跳动的火光,勉强驱散了洞窟入口附近一小片的黑暗,将两人沾满泥土、汗水和血渍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这里安全吗?”唐十八环顾四周,心有余悸。地窖被发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比地窖安全。”洪师傅将松明插在火塘边缘的砖缝里,“入口隐蔽,知道的人极少。而且这下面四通八达,除了咱们进来的路,后面还有两条岔道,一条早年是排烟的,现在堵了大半,但还能爬人;另一条通着地下水脉,深不见底,是绝路,但也能挡一阵。”他指了指洞窟深处那片更浓郁的黑暗,“不过,这里不能久待,空气不好,待久了头晕。吃的喝的也缺。”
唐十八点点头,疲惫地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大陶片上。从地窖被突袭,到亡命奔逃,再到钻入这更深的地下,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已接近极限。伤口在隐隐作痛,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
洪师傅将皮囊解下,递给唐十八。里面是浑浊但尚能入口的冷水。“省着点喝。我去外面看看风声,顺便……看能不能弄点吃的回来。你待在这里,别乱走,尤其是后面那两条道,千万别进!”
“洪师傅,太危险了!外面肯定还在搜!”唐十八急忙阻止。
“放心,老子在朔方混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洪师傅独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那些胜州来的杂碎,想在老子眼皮底下翻天,还嫩了点!你歇着,养足精神。等老子回来,再从长计议!” 说完,他不再给唐十八劝阻的机会,身手矫健地钻回了那条狭窄的倾斜甬道,很快便消失了身影,只留下松明火把在寂静中噼啪作响。
洞窟里只剩下唐十八一人。他喝了几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窖被发现,计划被打乱,证据和未完成的机关还留在那里,生死未卜。觉明是否安全?浮子机关有没有暴露?黑手下一步会怎么做?
最让他揪心的是那木匣证据。如果被黑手抢先一步找到并销毁,那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冒险,都将付诸东流。魏徵的调查也将失去最关键的突破口,甚至可能因此陷入僵局,被黑手反扑。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确认地窖的情况,如果可能,抢在黑手之前,将证据转移出来,或者……启动备用计划。
但他现在孤立无援,身陷绝地,连出口都不敢轻易探出。洪师傅虽仗义相助,但毕竟只是一个铁匠,面对有组织的黑手和可能的内鬼,力量太过单薄。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松明燃烧产生的烟雾在凝滞的空气中缓缓升腾、积聚,让洞窟内的空气更加污浊沉闷。唐十八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他不得不挪到靠近甬道入口的位置,尽量呼吸那里稍微新鲜一点的空气。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唐十八昏昏欲睡、几乎要被疲惫和缺氧击垮时,甬道入口传来了窸窣的声响。
他立刻警觉起来,抓起手边的短斧(洪师傅给他防身的),屏息凝神。
“是我。”洪师傅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接着,他那沾满灰尘和草屑的脑袋探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外面风声紧得很。军士、衙役,还有不少生面孔,都在街上晃悠,盘查得厉害。靠近城墙和废弃房屋的地方,更是查得仔细。我绕了好几圈,才避开眼线,弄到点东西。”
他爬进洞窟,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旧布包裹的小包,里面是两个冷硬的杂面馍馍,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黑乎乎的咸肉干。“将就着吃吧。水我也顺便在野地里找了个渗水坑,接了点,不多。”他又拿出一个瘪了一块的皮水囊。
唐十八感激地接过食物和水。咸肉干硬得像石头,馍馍也粗糙得拉嗓子,但他吃得狼吞虎咽,这是他这两天来第一次吃到像样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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