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皮货铺暗格的发现,如同在朔方城的死水下引爆了一颗惊雷。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从城西的陋巷到巍峨的都督府,从窃窃私语的市井到噤若寒蝉的官衙,每一个角落都感受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震颤。魏徵当机立断,调派亲信军士,不仅彻底查封了皮货铺,更顺着账册和信函中若隐若现的线索,闪电般控制了城内另外两家与之有可疑往来的货栈,并传讯了数名与皮货铺王掌柜(王老栓)来往密切的胥吏、行商,甚至一名州衙的户曹参军。
朔方城的气氛,骤然从压抑的平静,转向了人人自危的紧张。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与流言如同秋日荒原上的野火,四下蔓延。有人说王老栓是替某位长安贵人打理北地黑市生意的白手套;有人说那暗账牵连着边军高层,一场清洗即将到来;更有甚者,窃窃私语着郑御史与皮货铺之间似有若无的关联,尽管无人敢明言。
军械库内,更是风声鹤唳。刘曹吏(刘库丞)在魏徵的严令下,几乎将库区翻了个底朝天,核对所有与皮货铺有过任何形式往来的记录,盘查相关人员,连多年前的一笔旧账都被翻出来重新审视。洪师傅的铁匠坊被暂时划为“半隔离区”,所有出入受到严格监控,虽然魏徵明令刀胚案与铁匠坊无关,但那种被怀疑的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唐十八从皮货铺回来后,便被告知暂时留在丙字七号房,“随时听候传唤”。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也是一种保护。他知道,自己无意(或者说有意)间触碰墙壁发现暗格的举动,虽然当时被更大的发现所掩盖,但事后细想,恐怕很难不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郑巡。
但他此刻顾不了那么多。暗格的发现,带来的信息冲击是巨大的。那本私设暗账、那些隐晦信函、还有那瓶可疑矿粉,都与他之前的推断和木匣中的线索惊人地吻合。这不仅是证实了他的猜测,更意味着,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终于被扯下了一角遮羞布。
关键就在于那个“王”字花押,以及暗账中反复出现的几个代号。
崔郎中带着户部吏员和军中书吏,几乎是昼夜不息地整理、核对、分析从皮货铺查抄来的所有物品。魏徵坐镇都督府,亲自听取每一份进展汇报。进展比预想的要快。暗账虽然用了大量代号,但结合信函中的零星信息、皮货铺王老栓等人的初步口供(在魏徵带来的专业刑吏面前,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掌柜很快就崩溃了,涕泪横流地交代了不少事情),以及从另外两家货栈查获的旁证,一条相对清晰的利益链条逐渐浮出水面。
这条链子的一端,是河东三号官冶坊——或者至少是其中被腐蚀的某些环节。官冶坊内部有人(根据王老栓含糊的供词,似乎是一个姓“胡”的监作)负责提供“次品”或“特殊处理”的新铁料、以及那些用于掺假的劣质矿粉(皮货铺暗格中那瓶粉末,经初步检验,确认与问题箭镞中发现的杂质高度同源)。这些物料,以“损耗”、“废料处理”或“试验品”等名义流出官冶坊,通过隐秘渠道运往胜州。
链条的中段,是胜州。以“胜记”货栈为代表的几个灰色商号,负责接收、分装、转运这些“特殊货物”,并利用其商贸网络,将其混入正常物资中,发往北疆各处,其中朔方是重要节点。老王皮货铺,便是朔方城内的一个“中转站”兼“记账点”。王老栓不仅负责接收来自胜州的货物(部分直接入库军械库,如那批问题煤;部分则通过地道或其他方式隐匿、转卖),还利用皮货生意做掩护,记录着一条条见不得光的交易明细,并与上下游保持隐秘通信。
链条的末端,则是需求方。根据暗账记录和信函暗示,购买这些“特殊军械物料”的,不仅有北地一些私人武装、马匪(用于打造兵器),甚至可能……与某些边军内部的蛀虫有关,用于替换、倒卖或制造“符合要求”的劣质军械,以谋取暴利或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云中城那批问题箭镞,很可能就是这条黑链的“产品”之一。
而支撑这条黑链运转的,除了利益,还有一张若隐若现的“保护网”。王老栓在崩溃的供述中,虽然不敢直接指认某些官员,但多次含糊提到“上面有人打招呼”、“长安来的大人物的管事曾过问”、“边军里也有人拿份子”。这些供词,都被魏徵仔细记录下来。
魏徵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崔郎中、郑巡、张仁愿都督,以及几位核心的办案人员,都面色凝重地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方桌旁。桌上摊开着从皮货铺查获的暗账、信函抄本,旁边是整理好的口供摘要和相关物证清单。
“魏公,”崔郎中指着暗账上一处用红笔圈出的记录,“您看这里,‘甲子年七月初三,收河东胡监作处黑料十五石,计价三百贯,另付‘茶钱’五十贯于胜州赵管事。’这里的‘黑料’,据王老栓指认,即是指那些用于掺假的劣质矿粉。‘茶钱’则是行贿分润。时间、人物、物品、金额,一应俱全。此为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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