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七号杂物房,位于朔方军械库西南角最深处,紧挨着高大的土坯外墙。这是一排低矮土坯房中不起眼的一间,门上挂着的铁锁锈迹斑斑,锁孔似乎都快要被尘土堵死。门前空地上杂草丛生,夹杂着碎砖烂瓦和不知名的废弃物,显然已久无人至。
唐十八用刘曹吏给的木牌,费力地打开了那把似乎要锈成一体的铁锁。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土、霉味、铁锈和淡淡动物粪便气味的陈腐空气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仅有高墙上几个巴掌大的透气孔,漏进几束微弱的、浮动着无数尘埃的光柱。
适应了片刻,唐十八才看清屋内的情形。空间比他预想的要大,约莫有寻常匠作棚两三倍大小。里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破烂”:断裂残缺的木架,锈蚀变形的不知名铁器零件,堆积如山的、看不出原本用途的皮革边角料和烂麻绳,散落的、已经快风化成土的陶器瓦罐碎片,还有几口破损严重的大缸和歪倒的柜子。所有东西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许多角落还结着蛛网。
这里不像是仓库,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垃圾倾倒场,堆积着军械库数十年来淘汰、损坏、却又因各种原因未彻底处理掉的废弃物。
唐十八掩上门,将外界的喧嚣和窥探的目光隔绝。他没有立刻动手清理,而是站在门口,静静观察了片刻。空气虽然污浊,但意外地干燥,这或许是得益于朔方常年少雨的气候和厚实的土坯墙。灰尘虽厚,却似乎没有近期人或动物频繁活动的痕迹。
刘曹吏让他来这里,名义上是“清理甄别”,实际上是为他提供一个相对独立且不引人注目的空间。在这里,他可以不受干扰地思考、试验,甚至……隐藏一些东西。
他挽起袖子,决定先从门口附近开始整理。第一步是粗略分类,将明显彻底无用的垃圾(如完全朽烂的木头、碎陶片)归拢到一边,将来或许能当柴火烧;将可能含有金属的部分(各种锈铁件)单独堆放;那些皮革、麻绳等有机材料,也先归置起来,或许另有用途。
这是个枯燥且肮脏的活计。灰尘不断扬起,即使蒙住了口鼻,不多时也感觉鼻孔和喉咙里都是沙土。但唐十八做得很仔细,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前世在实验室,今生在将作监和灞水庄子,他早已习惯了与各种材料和工具打交道。清理这些“废料”,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考古”,能从这些被时代淘汰的残骸中,窥见过去的技术水平和应用场景。
他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一些造型奇特的青铜构件,似乎是某种早期弩机或器械的部件,但形制与现今通用的迥异;几块厚重但锈蚀严重的弧形铁板,边缘有规律的孔洞,像是某种大型盾牌或护甲的残片;甚至还有几个保存相对完好的硬木轮毂,虽然干裂,但结构精巧。
随着清理的深入,他渐渐靠近了杂物房最里侧的角落。这里堆叠的东西似乎更杂乱,也更沉重。当他费力地挪开一个倾倒的、几乎散架的木柜时,柜子后面靠墙的地方,露出一个用破烂油布和草席半掩着的、形状不太规则的凸起。
唐十八心中一动,小心地扒开油布和草席。灰尘簌簌落下。露出来的,是一件让他瞳孔微缩的东西。
那是一个……某种机械的残骸。
主体是一段约四尺长、碗口粗细的青铜管,表面布满绿锈,但依然能看出铸造时留下的细腻纹路和几个规整的榫卯接口。青铜管一端断裂,断面参差不齐;另一端连接着一个结构复杂的、由青铜和熟铁(锈蚀严重)混合构成的机构,依稀能看到齿轮、连杆和卡榫的痕迹。整个机构被固定在一个厚重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铁制基座上,基座边缘还有用于螺栓固定的孔洞。
这绝不是普通的军械零件!唐十八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这结构,这复杂度,远超这个时代常见的弩炮或抛石机部件!它更像是一种……精密机械的传动部分,或者,是某种需要稳定、连续动作的装置的关键组件。
他仔细拂去青铜管和机构上的浮尘,在基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行极其细微、几乎被锈蚀掩盖的阴刻铭文。他凑近仔细辨认,字迹是规整的小篆:
“将作监少府 武德九年 敕造 连珠激水龙 左臂三”
将作监少府!武德九年!敕造!
连珠激水龙?左臂三?
唐十八的呼吸几乎停滞。武德九年,是当今圣上刚刚登基的年号!这是太宗皇帝即位之初,由将作监和少府监联合奉敕制造的器物!名为“连珠激水龙”?听起来像是一种水利机械或消防设备?“左臂三”,说明这至少是某个大型装置的第三个左臂部件……
如此重要的敕造之物,怎么会沦落到朔方军械库的废弃杂物房里?而且是残损状态?看断面,似乎是被巨力强行撕裂或砸断的。
他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前世记忆和此身原主的知识。贞观初年,朝廷确实在水利和城防工事上投入颇大,“连珠激水龙”之名却未见于正史或常见工书记载,或许是某种试验性质或小范围应用的机密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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