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的宅子不算大,三进院子,收拾得却极利落,没有寻常勋贵家那些繁复的假山曲水,只在墙角种了几丛修竹,庭院里摆着石锁、杠铃等物,看着更像武夫的居所,而非一个“宠臣”的府邸。
唐十八回来时,日头已经西斜。老陈正带着两个缺了手指的汉子,在院中清点几个打开的箱笼。黄澄澄的开元通宝堆成小山,还有散碎的银锭,几匹颜色鲜亮的蜀锦。
“郎君回来了。”老陈抬头,独臂指了指箱子,“郑家、王家的已经送到了,足数。崔家那边说一时凑不齐现钱,押了两张西市的铺面契书过来,估摸着价值只多不少。”
唐十八“嗯”了一声,走过去随手拈起一枚铜钱,在指尖转了转:“老汉和他孙女呢?”
“按您的吩咐,给了五十贯现钱,足够他们换个地方安稳做营生,剩下的,连同那些锦缎,都让人悄悄送到南城几个伤退兄弟家里去了。有个兄弟的老娘病得厉害,正缺钱抓药。”老陈声音平直,像在汇报军情。
“办得好。”唐十八把铜钱丢回箱子,发出叮当脆响,“这些钱,留出三成,作‘互助会’的底本。其余的,按我之前写的单子,尽快把东西采买齐全。地点就选在城外我那个庄子,僻静。”
老陈点头应下,迟疑了一下:“郎君,真要弄那个……‘炼钢’?还有那什么‘焦炭’?匠作监的老匠人怕都未必听过。咱们这么搞,动静是不是太大了?郑家那些人,还有朝里那些御史……”
“动静大?”唐十八扯了扯嘴角,那点惯常的惫懒笑意里透出一丝冷光,“老陈,我爹当年在浅水原,要是怕动静大,不敢替陛下试那虎狼之药,现在坟头草都换了好几茬了。我娘在玄武门,要是怕动静大,就该躲得远远的。”
老陈独臂猛地握紧,古铜色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低下头:“是属下多虑了。”
“不是多虑,是提醒,我知道。”唐十八拍拍他完好的那边肩膀,语气缓了缓,“放心,咱们不偷不抢,正经研究‘奇技淫巧’,为陛下分忧,为大唐强军。谁想找茬,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牙口。对了,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几个。”老陈精神一振,“都是当年军中退下来的老匠户,手艺没得说,就是脾气有点倔,日子也过得苦。一听是郎君招揽,给安家钱,还管饱饭,都愿意来试试。”
“脾气倔好,有本事的人才倔。”唐十八眼睛亮了亮,“赶紧请来,好生安顿。庄子那边,明天我就过去。”
夜色渐浓,长安城万家灯火。郑仁基府邸的书房里,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一千贯!还有西市那两间铺子!”郑仁基年近五旬,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铁青,“这竖子!欺人太甚!”
郑凤炽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叔父,那唐十八根本不讲道理,带着一群残兵凶神恶煞,侄儿……侄儿也是没办法啊!”
“废物!”郑仁基一脚踹过去,“平日让你收敛些,偏不听!如今倒好,钱是小事,我郑家的脸面往哪搁?还有王家、崔家,都看着呢!”
旁边坐着一个山羊胡幕僚,捻着胡须,阴恻恻道:“东主息怒。唐十八此子,仗着陛下念旧,行事猖狂,已非一日。今日之事,看似莽撞,实则恐怕别有用心。他索要巨款,说是为了什么‘伤兵互助’,谁信?怕是中饱私囊,或另有图谋。”
郑仁基冷静了些:“先生的意思是?”
“他可曾说明用途?”
“说是……资助伤退兵卒。”郑凤炽小声道。
“空口白牙。”幕僚冷笑,“东主何不联络几位御史同僚?就以‘巧取豪夺、聚敛无度、邀买军心’为名,狠狠参他一本!就算陛下回护,也能让他惹一身骚。届时,再让人查查他到底用这些钱做了什么,若有不法,便是我们的机会。”
郑仁基眼神闪烁,缓缓点头:“不错。还有,他不是在城外有个庄子么?让人盯着点,看看这位唐小郎君,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同一片月色下,魏王府。
李泰一身亲王常服,体态已见丰腴,正就着烛火翻阅书卷。他面前站着一名青衣属官,低声汇报着东市发生的事。
“唐十八……”李泰放下书卷,圆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还是这般跋扈。父皇竟也纵着他。”
“殿下,唐十八此举,看似替平民出头,实则是打世家脸面,尤其是郑家。或许……”属官小心措辞。
“或许什么?”李泰瞥了他一眼,“或许可以拉拢?借他之手,打压大哥那边可能亲近的世家?”
属官低头不语。
李泰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你太小看我这位‘十八弟’了。也小看我父皇了。唐十八若真是个只知胡闹的纨绔,父皇岂会容他到今日?他父母那点香火情,够用几时?此人……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你看他今日行事,狠辣刁钻,却偏偏占了个‘理’字,让人抓不住大把柄。他若真想靠向谁,早就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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