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之巅,戈薇孑然独立。极北之地的烈风卷着冰晶,呼啸着掠过她周身,却无法撼动她衣角分毫,仿佛她已与这片冰封的世界融为一体,成为了寒冷本身。
体内,那由无数阴铁碎片、以冰凰怨念核心为枢纽构筑的完整循环,正如同一个冰冷而精密的宇宙,无声运转。力量磅礴如海,深不见底,意念微动间,便能引动周遭天地间的阴煞之气隐隐共鸣。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念头,便能令山河变色,冰封千里。
这力量,足以让她站在修真界的顶端,俯视众生。
然而,她的心,却如同这极北的冻土,再无半分波澜。情感的触觉早已被冰冷的力量磨平,记忆中的温暖色彩彻底褪尽,只剩下黑白分明的仇恨烙印,以及一种近乎天道般的、对毁灭与复仇的绝对专注。
就在她熟悉着这具全新的、作为完美“器”的身躯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毫无征兆地,自遥远的方向传来。
那感觉,并非声音,也非图像,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共鸣,冰冷、熟悉,带着一种同源相吸的渴望。
是阴铁!
而且,绝非她之前收集的那些碎片可比。那是一块……更古老、更核心、蕴含着某种“秩序”与“封印”意味的阴铁!
云深不知处!
戈薇立刻明了。蓝氏世代镇压着一块核心阴铁,此事在修真界并非绝密,只是无人敢觊觎罢了。当初她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时,便隐隐有所感应,只是那时修为尚浅,感知模糊。如今她体内阴铁循环已成,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立刻便与那块被镇压的核心阴铁产生了跨越万水千山的微妙联系。
那块阴铁,在召唤她。
并非拥有意识的召唤,而是同源力量达到极致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引力。
与此同时,一段无关紧要的信息,如同水面的浮萍,掠过她冰冷的心湖——似乎是某个被她掌控的情报据点传来的例行汇报,提及姑苏蓝氏新一届听学即将开始,各方弟子已在陆续前往。
听学……
这个词汇,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未能激起任何涟漪,只是让她确认了一件事。
时机,到了。
她需要云深不知处那块核心阴铁。并非为了力量——她体内的力量已然足够恐怖——而是因为,那块被蓝氏以正统玄门功法世代镇压的阴铁,其性质与她收集的这些充满混乱与毁灭的碎片截然不同。它或许蕴含着某种“平衡”与“封印”的奥秘,对于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深谙混沌之道的玄甲宗,可能至关重要。甚至,可能与彻底激发她这具“器”的潜能有关。
而且,云深不知处,也是时候回去了。
并非为了叙旧,更非为了那早已被她摒弃的儿女情长。
而是要去取回,本就该属于她复仇之路的……最后一块拼图。
也要让某些人,亲眼见证一下,他们曾经熟悉的那个戈薇,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
一丝极其淡漠的、近乎残酷的意念,在她冰封的心湖深处一闪而逝。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狭长的、边缘流淌着黑紫色幽光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裂缝之内,是光怪陆离、混乱狂暴的虚空乱流。
这是唯有对空间法则和自身力量掌控到极致,方能施展的虚空穿梭。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其中。
空间裂缝在她身后迅速弥合,仿佛从未出现。
极北冰川之巅,只剩下永恒的风雪,以及那一缕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
下一刻。
姑苏地界,距离云深不知处百里之外的一处荒僻山峦中,同样的空间裂缝悄然撕裂。
戈薇的身影,自虚空中一步踏出。
她依旧是那身简单的暗色劲装,脸上覆盖着粗糙的黑色面具。周身气息完美内敛,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但若是有修为高深者在此,必会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蕴含着无尽毁灭的冰山。
她抬眸,望向云深不知处那云雾缭绕、钟灵毓秀的山门方向。目光穿透虚空,仿佛看到了那座镇压着核心阴铁的禁地,也看到了那些即将汇聚于此的、年轻的、充满“希望”的听学弟子。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如同猎手,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锁定的猎物。
归来之期已至。
云深不知处,可还安好?
她微微歪头,面具下的唇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然后,她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着那片熟悉的、却已与她格格不入的仙家净土,走去。
步伐稳定,落地无声。
如同死神,敲响了归来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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