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城墙缺口灌入,卷起满街的尘土和碎纸,在空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城西贫民区的土房里,油灯如豆,映着一张张枯槁的脸。
“听说了吗……大贤良师……怕是已经不在了……”
街角阴影里,几个裹着破袄的汉子缩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说话的是个独臂老兵,白日守城时被滚木砸断胳膊,此刻面色蜡黄,眼中满是恐惧。
“胡说!大贤良师是得了道的人,怎么会……”另一人反驳,但语气虚得很。
“那你说,为什么这些日子,都是王将军在主持?地公将军也不在城内?”独臂老兵声音发抖,“我表兄在亲卫营当差,他说……大贤良师已经昏迷七日了,汤水不进……”
众人沉默了。
寒风呼啸,像鬼哭。
忽然——
“咻——!”
破空声从城外传来!
紧接着,无数细小的黑影越过城墙,如雨点般落入城内!那是箭矢,但箭头绑着的不是杀人的铁镞,而是一卷卷绢布!
“是信!汉军射进来的信!”
有人捡起一支,拆开绢布。不识字,便凑到微弱的油灯下,让识字的邻居念。
那识字的汉子接过绢布,借着灯光,嘴唇哆嗦着念出声:
“告广宗军民书:贼首张角,已于十月初三病亡。其弟张宝,畏罪潜逃。尔等困守孤城,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已是绝境。朝廷仁德,降者免死。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念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映着众人惨白的脸。
“不……不可能……”有人喃喃。
“可……可大贤良师确实许久未露面了……”
“地公将军也不在城中……”
恐惧如瘟疫,在寒夜中蔓延。
这一夜,类似的绢书落满了广宗城的大街小巷。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痛哭失声,有人开始收拾细软,想着如何逃命——虽然城外是汉军铁壁,城内是王当军法,但绝望中的人,总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中军大帐。
王当一掌拍在桉上,震得油灯差点倾倒。
“混账!朱儁老贼,竟用此等卑劣手段!”他双眼赤红,额上青筋暴跳。桉上堆着数十卷绢书,内容大同小异——张角已死,张宝潜逃,广宗必破,降者免死。
“将军息怒。”柴用低声道,“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
“如何稳定?”王当嘶声,“难道让大贤良师出来走一圈?”
话说出口,他自己愣住了。
帐内一片死寂。
柴用沉默良久,缓缓道:“将军……大贤良师他……真的……”
“住口!”王当厉喝,但声音里透着无力。
他颓然坐下,双手抱头。许久,才闷声道:“大贤良师昏迷七日,水米不进。”
柴用身体一震,虎目含泪:“苍天……难道真要亡我黄天?”
“不准哭!”王当猛地抬头,眼中却也有泪光,“大贤良师还在,黄天就还在!传我军令:自今日起,全城戒严!凡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收缴所有汉军射入的绢书,集中焚毁!再有私藏议论者,同罪!”
“诺!”柴用抱拳,声音哽咽。
军令下达,城中巡逻的士卒增加了一倍。当街斩杀了几名私藏绢书的百姓后,公开的议论确实少了。但恐惧这东西,一旦种下,就会在暗地里生根发芽,在枕边私语里,在眼神交换中,悄然滋长。
更致命的是,军心也开始动摇。
次日守城时,王当明显感觉到不同——士卒的眼神躲闪,动作迟疑,箭矢的准头差了,滚木推得慢了。甚至有一次,一段城墙被汉军攻上,守军竟有后退的迹象!若非柴用亲自带亲卫队冲上去填住缺口,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这样下去了……”王当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汉军营寨,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谣言如刀,杀人不见血。
而这把刀,正一点点割断黄巾军最后的心气。
内城,张角寝帐。
药味浓得化不开。
葛元跪在榻边,用湿布一遍遍擦拭师尊枯槁的面容。张角躺在三层锦被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蜡黄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这位曾让大汉朝廷颤栗的大贤良师,此刻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师尊……”葛元低声呼唤,声音嘶哑。
没有回应。已经十余日了。
帐外传来隐约的喧哗——是巡逻队经过的脚步声,是远处城头的呐喊,是伤兵的呻吟。还有……一些压低的议论,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语气里的惶恐,隔着帐壁都能感受到。
葛元闭眼,泪水无声滑落。
他是张角最早的弟子之一,从钜鹿那个破旧的道观,到如今困守孤城的绝境,他亲眼看着师尊从一个心怀慈悲的道人,变成肩负百万人生死的领袖。也亲眼看着师尊,被这沉重的担子,一点点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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