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盛况与喧嚣如同昨日烟火,绚丽却短暂。当镇国公府门前车马渐稀,贺喜的宾客散去,李晓晓并未沉溺于新婚的燕尔甜蜜,或是安享超一品国公夫人的尊荣。几乎是在婚礼的仪轨尘埃落定之后,她便迅速将精力投入到了早已筹划多时的一件大事上——创办京师女子学堂。
这并非一时兴起。早在琉焰岛经营晓月阁时,她便深切体会到知识的力量与局限。她可以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技术聚拢财富、构建网络,甚至可以影响一国政经,但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一个时代,尤其是改变占据人口半数的女性的命运,教育是唯一的、也是最艰难的途径。大晏社会风气虽较前朝开放,女子可出门、经商,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训条依旧如同无形的枷锁,禁锢着绝大多数女性的思想与人生。
如今,她身兼“镇国公夫人”的尊贵与“无双夫人”的声望,更与皇帝李珩维系着坚固的同盟关系,时机已然成熟。
然而,首开先河,注定步履维艰。
李晓晓并未寻求朝廷全额拨款,以免受制于户部那些可能存在的掣肘。她以“无双夫人”的名义,投入了晓月阁积累的部分资金,同时争取到了皇帝“官督民办”的许可。所谓“官督”,更多是象征性的支持与一道护身符,实际运作和资金大半由她自主。校址选在了京城相对清净、但并非权贵集中区域的城西,购置了一处前朝官员致仕后留下的宽敞园林式宅院,加以改造,使其兼具学堂的明朗与园林的雅致。
学堂的章程和课程设置由李晓晓亲自拟定。当这份课程草案流传出去时,立刻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课程表上,除了这个时代女子教育中常见的“女红”(但她强调是兴趣与技能,而非必修主业)和“礼仪”(她将其定义为“社交规范与自我修养”)之外,赫然列着:识字、算术、医药基础、律法常识、博物(涵盖基础物理、化学、动植物常识)、甚至还有简单的记账与管理学入门。
“荒谬!女子学这些作甚?”一位儒学老博士听闻后,气得胡子直抖,“识字已是恩典,算术、律法?难道要让女子去当账房、做讼师不成?还有那什么‘博物’,奇技淫巧,蛊惑人心!”
“医药倒是可行,悬壶济世也算积德,但混迹于这些杂学之中,成何体统?”
“李夫人……不,镇国公夫人此番,怕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何以弄出这许多是非?”
士林清议几乎是一边倒的质疑与反对。就连一些原本对李晓晓抱有同情或敬佩的开明官员,也觉得此举过于激进,恐引物议。
招生启事贴出半月,前来报名的寥寥无几。虽有陆清雅鼎力支持,不仅自己带头报名(更多是象征性的支持,她本身已学识渊博),还利用自身在贵女圈的影响力积极游说,但应者寥寥。大多数高门贵府对此持观望甚至抵制态度,他们不愿自家的女儿成为“离经叛道”的试验品,更担心学了这些“无用”甚至“有害”的知识,会影响未来的婚嫁。
“娘,我想去……”某个五品官员府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怯生生地表达愿望。
“胡闹!”母亲立刻斥责,“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来哪个体面人家敢要你?好好在家跟你嬷嬷学绣花,准备明年选秀才是正途!”
类似的场景在无数家庭中上演。最终,首批愿意送女儿前来就学的,多是以下几类:一是家境贫寒、无力延请西席,又希望女儿能识几个字、学点谋生技能的平民家庭;二是一些思想较为开明、本身并非核心权贵阶层的中下层官员或商人家庭;三是少数几个被陆清雅说动、本身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贵女,但她们的家庭往往也附带了“若风声不对,即刻退学”的条件。
开学之日,偌大的学堂,最终只迎来了三十余名年龄在十岁至十六岁不等的女学生。她们穿着各异的衣衫,脸上带着好奇、忐忑、羞涩,甚至一丝不安,聚集在修缮一新的讲堂里,显得有些空荡。
李晓晓站在讲堂前方,看着台下这些数量不多,却代表着希望与未来的面孔。她们的眼神,有迷茫,有期待,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种。她深知,这第一堂课,至关重要,不仅要传授知识,更要点燃这些火种,破除她们内心的枷锁。
她没有立刻讲授具体的课程,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个女孩,声音清晰而温和地开口:
“诸位同学,欢迎来到京师女子学堂。在你们坐下之前,或许心中都有疑问:我们为何要来这里?学习这些被许多人视为‘非女子本分’的知识,究竟有何用处?”
讲堂内一片安静,所有女孩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有人告诉你们,女子只需懂得女红厨艺,相夫教子,便是圆满一生。这话,对,也不对。”李晓晓缓缓道,“操持家务,养育后代,确是重要的责任。但,我们生而为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女儿、妻子、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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