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国库与粮仓外,车水马龙,搬运粮草财物的士兵往来不绝。陈默一身风尘,带着江南及京城士绅家产清查的详细账目,快步走进皇宫。数月以来,他遍历江南各州府与京城街巷,将叛乱士绅的田产、金银、粮草尽数收缴,如今终于圆满完成使命。
御书房内,林缚正与刘四哥商议禁军训练事宜,听闻陈默归来,当即终止议事,让人宣他入内。
“陛下,臣幸不辱命,江南与京城士绅的财物、粮草已全数清查收缴完毕,账目在此,请陛下过目。”陈默躬身行礼,将厚厚的账册呈上。
林缚接过账册,随意翻阅几页,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起身道:“走,随朕去国库与粮仓看看,朕倒要瞧瞧,这些士绅百年间积攒了多少民脂民膏。”
一行人来到国库,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金银珠宝堆积如山,金条银锭码放得整整齐齐,玉器古玩、绫罗绸缎琳琅满目,几乎堆满了整个国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这得有多少金银?”刘四哥忍不住惊叹道。
陈默上前回话:“回陛下,仅收缴的现银便有三千七百万两,黄金五百万两,各类珠宝玉器估值不下千万两,还有田产契书一万三千余份,涉及良田两亿余亩。”
林缚点了点头,又前往粮仓。粮仓内,稻谷、小麦、玉米等粮草堆积如山,高过头顶,散发着浓郁的谷物香气。士兵们正忙着将新收缴的粮草入库,却发现早已无多余空间。
“陛下,收缴的粮草共计八千七百万石,现有粮仓已全部堆满,部分粮草只能临时存放在城外的军营中。”陈默汇报道。
看着充盈的国库与粮仓,林缚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些财物与粮草,不仅能充实国库,支撑新政的持续推行,更能在灾年赈济百姓,稳固江山根基。
然而,欣喜之余,林缚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忧色。他转头对陈默说道:“陈默,如今士绅清剿殆尽,地方州县与朝堂各部院空缺了大量官员,诸多事务无人打理,长此以往,必将影响新政推行与地方稳定,这可如何是好?”
这确实是当前面临的棘手问题。此前参与叛乱的官员多为朝堂与地方的中坚力量,虽罪有应得,但他们被清除后,留下了大量的官职空缺。而新政推行急需人才,官员短缺已成为制约发展的关键瓶颈。
陈默早有思虑,闻言躬身回应,语气凝重:“陛下,臣对此也有所考量。以往朝廷选官,多走举荐与孝廉两条路。举荐制由官员与士绅推荐,孝廉则由地方推举品行端正、学识渊博之人入朝为官。可这两条路,早已被士绅大族把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举荐之人,非亲即故,多为士绅子弟;孝廉推举,也往往被地方豪强左右,所选之人要么出身士绅之家,要么与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长此以往,朝堂与地方官员皆被士绅势力垄断,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这也是此前士绅能轻易勾结叛乱的根源。”
“若依旧沿用这两条选官旧制,”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急切,“不出百年,士绅势力必将死灰复燃,再次垄断官场与田产,新政成果将付诸东流,大夏王朝也将重蹈前朝覆辙!”
林缚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陈默的话虽然刺耳,却句句戳中要害。他深知,士绅势力之所以能历经千年而不衰,正是因为他们牢牢掌控了选官渠道,通过世代为官,不断巩固自身利益。
陈默似乎并未察觉皇帝的神色变化,进一步直言道:“陛下如今雄才大略,有铁血手腕震慑各方,能强行推行新政,肃清士绅顽疾。可陛下百年之后,后继之君若性情软弱,缺乏陛下这般魄力与威望,极易被复起的士绅势力裹挟,沦为傀儡。到那时,陛下毕生心血创下的盛世,恐怕将毁于一旦!”
“丞相慎言!”刘四哥忍不住说道。陈默这番话,无疑是在质疑王朝传承的稳定性,已然触碰了帝王的逆鳞。
然而,林缚却抬手制止了刘四哥。他沉默良久,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他看着陈默,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沉重:“陈默,你所言虽逆耳,却字字珠玑,点破了根本。”
他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宫外的繁华景象,心中思绪万千。陈默的话,让他意识到了一个此前被忽略的关键问题——新政的推行不仅需要当前的铁血手段,更需要一套能确保其持续推行的制度保障。选官制度,便是其中最核心的一环。
若不能从根源上打破士绅势力对官场的垄断,即便如今将其彻底肃清,百年之后,他们依然会卷土重来,再次成为王朝的隐患。而后继之君若无力掌控局面,大夏江山确实可能重蹈覆辙。
“你退下吧,容朕好好想想。”林缚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陈默躬身行礼,缓缓退出御书房。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皇帝向来英明,必然能明白其中的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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