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神殿前的欢呼声犹在耳畔,三天后,北地铁蹄已踏至宣化城外。
旷野之上,一座临时搭建的巨大木台拔地而起,名曰“公正台”。
这里没有铡刀,没有刑架,只有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玄色旗帜,猎猎作响,肃杀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庄严。
台下,三面环坐着数千人。
他们并非来看杀头的寻常百姓,而是从大明各州紧急征召而来的代表——有德高望重的乡老,有开蒙授课的塾师,更有无数曾被玄冥会神权压得喘不过气的普通农户、工匠。
他们神情各异,或疑惑,或期待,或麻木,汇聚成一张复杂而沉默的时代面孔。
林昭一身玄衣,立于高台中央。
他身后,不是象征皇权的仪仗,而是一面巨幅的白布,上面用血红的朱砂绘制着一幅触目惊心的《玄冥罪证图录》。
图录旁,另一幅更为巨大的舆图缓缓展开,上面标注着三百个红点,正是规划中的第一批书院学堂的地址。
这三百个红点,与身后不远处尚未拆除的、残破狰狞的玄冥神庙形成了刺目至极的对比。
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年轻的帝王身上。
林昭环视全场,声音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日,朕召集各位前来,不设刑台,不问生死,只为一件事——求一个真相!”
话音落,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不问生死?
那这般大的阵仗是为何?
不等众人深思,一个身穿财政司官服,面容严谨的中年人已手捧一叠厚厚的账册走上台。
正是从龙最早的财政顾问,如今负责思想改革清算工作的刘知远。
“我叫刘知远,曾为陛下掌管钱粮。”他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将一卷地方志与一本缴获的玄冥会秘账并排展开,“玄冥会志记载,大炎元丰三十二年,西北大旱,国师墨无尘登台祈雨,三日后普降甘霖,信徒十万,献金百万。然而,越州地方志同期记载,大炎工部尚书苏铭,也就是如今苏首辅的父亲,于元丰三十年启动‘引渭入秦’工程,三十二年夏,西线总干渠正好通水至此。所谓神恩赐雨,不过是开了水渠的闸门!”
证据确凿,图文并茂,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刘知远面无表情,又翻开一页:“又载,神童降世,预言三月后地龙翻身,届时神殿将庇佑方圆百里。敛财千万。而我等查获的密报显示,玄冥会早已在山中探明地质不稳,并买通钦天监。所谓神童,不过是从各地拐骗来的聪慧孤儿,囚于暗室,日夜背诵早已写好的谶语。不会背的,都成了花肥。”
“轰”的一声,台下彻底沸腾!
一个来自西北的老农猛地站起,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嘶哑着嗓子质问:“那我儿……我儿当年被选中献祭给山神求平安……难道……难道真是白死了?”
全场瞬间死寂,所有目光都投向了这位崩溃的老人。
林昭缓步走到台前,目光如刀,直视着老人,声音沉重如山:“老人家,你的儿子,不是白死。”
“他是被吃干净了。”
五个字,没有一丝温度,却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白死,尚有一丝悲壮;被吃干净,那是连骨头渣都不剩的、最纯粹的残忍与羞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秋风卷起刘知远手中的账册纸页,哗哗作响,像是无数亡魂在旷野上低语。
这份死寂,被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女声打破。
桃花村的孤儿,如今大明最优秀的宣传骨干之一,林小翠走上台。
她不过十五六岁,眼神却比台下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要坚韧。
她手中捧着一个陶罐,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各位乡亲,我叫林小翠,也是神权下的孤儿。”她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直抵人心的力量,“这是‘通天香’,玄冥会赐给最虔诚信徒的‘圣物’,据说点燃后,便能与神明沟通。”
台下,不少人脸色微变,显然曾经拥有或见过此物。
林小翠当众取来一碗清水,将粉末倒入其中,轻轻搅动。
很快,清水变得浑浊,碗底析出了一层细微的红色结晶和一些药草残渣。
“舆情司的药师们验过了,这‘通天香’的成分很简单。”林小翠指着碗底,“朱砂、麻黄,还有提炼过的鸦片膏。少量吸入,会让人精神亢奋,产生幻视幻听。长期吸入,人就会癫狂、衰弱,直至死亡。你们以为见到了神,其实,只是中毒了!”
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我……我烧了半辈子……我以为是我心不诚才一直生病……”一个曾为祈福自断一指的老妇人,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我这是……我这是吸了半辈子的毒啊!”
一声哭嚎,如同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已久的干柴。
震惊、悲伤、悔恨……所有情绪在瞬间发酵,最终汇聚成一股滔天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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