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这场“流星雨”,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像精心编排的绝世乐章,精准地踩在了所有人心弦最紧绷的那个节点上。
赤、碧、紫、金……无数绚烂的光华,如天女散花,又似神佛挥毫,将那阴森诡谲的“旧神”黑影冲刷得斑驳陆离,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劣质水墨画,褪去了所有神秘与威严。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戛然而止。
数万百姓仰着头,张着嘴,痴痴地望着这片从未想象过的瑰丽天穹。
那光芒里没有审判的冰冷,没有神罚的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浩瀚的、令人心生无限向往的美。
那被墨无尘用恐惧和谎言攥紧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震撼”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不……不可能!”祭坛之上,墨无尘脸上的得意笑容凝固成了惊骇的假面。
他精心营造的,足以让姑苏城陷入癫狂的“神降”氛围,在这场盛大到奢侈的“天象”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与拙劣。
这是什么妖术?是谁在与他作对?!
“没有什么不可能。”
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伴随着甲叶碰撞的铿锵之声,从山道另一头传来,仿佛是对他内心惊问的回应。
火把如龙,蜿蜒而上,照亮了夜路。
数百名身披玄甲、气势如山的禁卫军簇拥着一名青年,踏上了观星台的顶端。
青年身着玄色常服,未戴冠冕,但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那行走间自带的渊渟岳峙的气度,让所有人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都认出了他的身份。
大明开国皇帝——林昭!
他来了。
他没有像个征服者一样直冲祭坛,而是走到了万民之前,与他们站在了同一片星空之下。
“乡亲们,抬起头看看,这世上,没有什么旧神,更没有什么神罚!”
林昭的声音通过军中特制的黄铜传声筒,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响彻在观星台的每一个角落,压过了猎猎作响的山风。
“你们所见的‘神影’,不过是铜镜映照烛火的把戏!”他一挥手,几名士兵立即抬上一面巨大的铜镜和一排点燃的蜡烛,在众人面前简单演示。
当一个士兵小小的身影被投射到远处的白布上,变成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影子时,人群中爆发出第一阵骚动。
原来……就这么简单?
“你们所闻的‘神谕’,不过是奸人藏在山石缝隙里的铜管在作祟!你们所见的‘神火’,更是寻常的磷粉遇风自燃罢了!这些,在格物之学中,都有解释!”
林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碎一块名为“迷信”的基石。
百姓们脸上的狂热迅速褪去,代之以迷茫、怀疑,以及一种被愚弄后的羞恼。
他目光如炬,直指祭坛上那个被绑在玄冰石上、痛苦挣扎的瘦小身影。
“他们告诉你们,神爱世人。但他们的‘神使’,却在祭坛上痛苦呻吟!”
就在这时,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楚月,抱着一个用锦被包裹、睡得正香的孩子,快步走到了林昭身侧。
“而真正的神使灵儿,在这里!”林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那怒火仿佛比天上的“流星”更加炽烈,“玄冥会这群丧心病狂之徒,为了制造骗局,不惜给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灌下致幻的毒药,摧残她的身体,扭曲她的心智,让她成为你们眼中‘通神’的模样!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神’?一个需要靠虐待孩童来彰显威严的邪物,也配称为神?!”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真正的天雷,彻底炸醒了所有麻木的灵魂。
他们看着祭坛上那个被当做祭品的、面目不清的替身,再看看楚月怀中那个脸蛋红扑扑、睡颜安详、惹人怜爱的孩子,一个血淋淋的真相撕碎了所有谎言。
被骗了!
我们竟然在叩拜一群虐待孩子的畜生!
愤怒的火焰在数万百姓眼中熊熊燃起,足以燎原。
“妖言惑众!”墨无尘彻底疯狂了。
他没想到林昭釜底抽薪,竟用如此直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他苦心经营的神坛砸得粉碎。
他发出一声尖啸,袖中三枚淬毒的银针如流星般射向林昭咽喉,同时对身边的黑衣死士厉声嘶吼:“杀了他!为旧神献祭!”
“保护陛下!”
楚月眼神一寒,动也未动,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一道清冷的剑光如匹练横空,只听“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毒针被精准地击落在地。
她将怀中的灵儿稳稳交给一旁的苏晚晴,身形一晃,已如离弦之箭,带着沙场凝练的凛冽杀气,扑向墨无尘。
周围的玄甲卫也瞬间与玄冥会的死士战作一团,刀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墨无尘武功诡谲,招式阴毒,但在正面战场上历经血火洗礼的楚月面前,却显得小家子气。
她的剑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每一剑都带着千军万马的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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