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最后,他笔锋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看着窗外翻涌的云海,最终,用一种近乎颤抖的笔迹,添上了最后一行字:
“若您仍视我为人族之敌,尽可毁之。但若您心中尚存一丝疑虑——关于情是否真是破绽,关于我是否真如您所见那般冷漠——请容我带您去看真正的真相。”
信成,他唤来墨九幽。
一只通体漆黑、眼瞳闪烁着幽光的“影鸦”接过信笺,振翅间便融入虚空,直奔魔宫而去。
次日晨曦初露,影鸦自虚空跌出,双翼残破,爪中断羽焦黑蜷曲,残留着熟悉的焚天魔焰气息。
顾长生伸手接过,指尖触到那温热的余烬,仿佛还能听见昨夜魔宫深处那一声压抑的冷笑。
“烧了么……”他闭目低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也好,至少不必再看我虚伪的敬称。”
然而,三日后,苏小鸾却趁着夜色,悄悄潜入药庐,递给他一只焦黑的木匣。
“陛下没让您看到灰烬。”少女声音极轻,“她说——有些话,烧不死。”
顾长生打开木匣,瞳孔骤然收缩。
匣内并非灰烬,而是一堆被撕得粉碎,又被人用无上耐心一片片拼合起来的纸屑!
纸片边缘焦卷,粘合处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缺失的字迹,被一种带着灵力的血丝勉强补全,笔画纤细而决绝,指尖抚过,能感受到血线微微凸起,温热未散,像是刚从心脏里抽出的一般。
他颤抖着手,拿起最大的一块残片。
那正是信笺的背面,上面多了一行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笔迹,字迹凌厉,仿佛要刺穿纸背,更刺穿他的心脏:
顾长生脑中一片空白。
他猛然回想,整封信,他从头到尾,用的都是敬称“您”,那个在他心头萦绕了千年的名字——夜琉璃,他竟真的一个字都不敢写下。
他以为那是尊重,原来……那是怯懦。
原来她读了,不但读了,还读得如此之深,深到看穿了他隐藏在字里行间最卑微的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正在此时,墨九幽的紧急传音在他脑海中炸响:“尊上!魔宫急报!陛下昨夜独自进入心渊洞,亲手焚毁了玉罗刹的魔魂牌位……然后,在洞口跪了整整一夜!”
就在这心神剧震之际,窗外风向骤变,原本平静的云海开始逆旋,天地灵气紊乱如沸,耳畔风声呼啸,如同万千冤魂齐哭。
紧接着,一直安静待在玉床上的九嶷突然全身一颤,口中呢喃:“妈妈……还在哭……爸爸的心……裂开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坐起,小小的手指惊恐地指向北方天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爹爹!他们在挖爸爸的心!”
顾长生豁然抬头,循着九嶷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仙域与魔域交界的苍穹之上,那曾一度散去的紫雷风暴再次凝聚!
雷声滚滚,如远古战鼓,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风暴中心,一座巨大而虚幻的祭坛轮廓缓缓浮现,而在祭坛的核心,一颗巨大无比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天地法则为之共鸣,空气随之震颤,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起初人脸模糊不清,随着心跳加剧,光影流转,渐渐浮现出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容——那是他千年之前,尚未斩断七情六欲、眉目如画、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切都明白了。
仙王要的,从来不是摧毁他,而是要唤醒他!
唤醒他体内那早已被层层封印的“旧神印记”!
所谓的纯阳无垢体,不过是这枚道胎为了规避天道察觉,为自己披上的一层完美伪装。
而那看似荒唐的“童子身”限制,根本不是什么修行法门,而是防止他这个“宿主”因为情爱纠葛,提前苏醒过往记忆的最强封印!
他,顾长生,才是那枚旧神道胎真正的……容器!
他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嗡鸣,仿佛也在恐惧那即将破壳而出的意志。
他的目光穿透万里云层,望向遥远的魔宫方向。
那里,有一个人,将他的信撕碎,又用血为他拼好。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焚天火海中,笑着说:“你以为圣人无情?我只是不信罢了。”
如今,她仍不信他,却选择了读完那封不敢写下她名字的信。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
“你说撕了我的信……可你把它拼好了。那么这一次,我能不能……把你也拼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第三重灭世钟声虽未响起,但一股比钟声更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已然笼罩了整个三界。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体内蠢蠢欲动,那不是属于顾长生的圣体之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蛮横的意志,正试图破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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