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空着手、一身埋汰地回到破窑的时候,天边刚有点泛白的意思。李铁头正急得在窑洞口转磨,瞅见他浑身是土、衣裳破破烂烂、额角还带着凝固血痂的惨样,吓了一大跳,赶紧把他扶进窑里头。
听陈默断断续续说完在石灰窑被下了套、侥幸才跑出来的经过,李铁头又惊又怒,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震得窑顶扑簌簌往下掉渣:“这帮挨千刀的畜生!没王法了!他们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他担心地看着陈默额角的伤口和累得快散架的神色,“他们这回没得手,还吃了亏,肯定还有下回。咱们现在算是把他们给得罪死了。”
陈默点了点头,就着李铁头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知道李铁头说得在理,刘二背后的人有能量,而且心眼小得跟针鼻儿似的,这回失手只会让他们更疯、更不择手段。得想招破这个局,不然他跟铁头兄都得交代在这儿。可眼下,疫情恶化的速度超出他想,隔离区又添了几具冰凉的尸首,恐慌跟瘟疫本身似的,在营地里飞快蔓延,一些被煽呼起来的流民开始把火气转向陈默这个“外乡人”和“灾星”。
就在气氛紧张得一点就着,绝望跟浓雾似的罩住整个营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来了。
这天上午,一阵急促又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营地的死寂和绝望。几个穿着公服、腰里别着朴刀、脸色绷着的官差勒住马,眼神跟鹰似的扫过混乱、凄惨、跟人间地狱差不离的场面。领头那个四十上下,面容精悍,目光锐利得能扎人,他沉声喝道:“此地何人主事?疫情咋样了?咋乱成这样?”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去。官差的到来,暂时压住了现场的骚动和眼看要爆的冲突,可也带来了新的、摸不清底细的变数。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
刘二立马跟闻着肉味的鬣狗似的,换上一副谄媚到家的嘴脸,连滚带爬地凑上前去,指着刚闻声从破窑里出来的陈默,抢着说:“官爷!官爷您来得正好!都是这个叫陈默的流民,他妖言惑众,搞什么隔开,把好好的人关起来等死,触怒了河神,才导致瘟疫没完没了!他还聚众闹事,蛊惑人心!”
领头的班头没立刻搭理刘二的指控,而是把目光投向虽然一身狼狈、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沉静的陈默,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公事公办的威严:“你便是陈默?方才有人报官,称你在此聚众生事,扰乱秩序,可有这事?”
陈默心里头念头转得飞快,知道这是危机,也可能是在更高权力面前说道理的机会。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然后有条有理、语气平稳地把疫情爆发的时间、症状,自个儿推行隔开举措、提倡喝开水以防交叉感染的缘由,还有刘二他们咋借机煽动民乱、散布谣言,甚至在石灰窑设套想弄死他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他没直接指认刘二背后主使是谁,可句句都指向背后有人借着疫情兴风作浪,想制造混乱。
班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啥表情,只是偶尔目光会扫过那些被简单隔开的病人和正在努力烧水的流民。等陈默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问题却直指要害,带着官府的审视:“你身为流民,无籍无靠,在此聚众行事,推行所谓‘防疫’,可知已属僭越?按律,可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
陈默心里一凛,知道这是关键,连忙躬身,语气诚恳又坦荡:“回大人话,小人只为活命,也想帮乡邻活命,绝没别的意思!若因情急有啥僭越的地方,小人甘愿受罚。只求大人能尽快控制住疫情,这病传得快,要是任它蔓延,恐怕伤着更多无辜,甚至……甚至蹿到县城里去,到那时候恐怕更难收拾,闹出大乱子啊!小人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阻止疫情扩散,绝没半点私心,天地良心!”
他这番话,既认了可能的“僭越”,又把重点引向了疫情失控可能带来的更大危害,尤其是“蹿到县城”这一点,显然戳到了官差的肺管子上。
班头盯着他瞅了片刻,好像是在掂量他话里的真假和其中的利害关系。忽然,他话锋一转,语气稍微松动了点:“你方才说的防疫法子,虽说有点特立独行,不合常例,可细琢磨起来,倒也不是全没道理。隔开病患,避免碰着,古时候就有。煮沸饮水,也能减少病从口入。”他随即对身后负责记录的衙役吩咐道:“记下来。传话下去,按他说的,病了的尽量隔开,喝水务必烧开!再有敢趁机造谣生事、破坏防疫、煽动民乱的,严惩不贷!”
这话一出,等于是官方在一定程度上,默认并采纳了陈默的防疫招儿!刘二和他那几个同伙顿时傻了眼,脸变得惨白,不敢再吱声了。周围的流民们见状,心态也起了微妙的变化,看向陈默的眼神少了许多敌意,多了几分敬畏和信服。官府的认可,在这年头,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有着绝对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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