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关于“万魂蚀灵大阵”的推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青岚宗高层掀起了滔天巨浪。玄玑真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动用最高级别的传讯法阵,将这一惊世骇俗的消息,连同忘忧的分析,紧急呈报给了仍在闭关稳固修为的宗主青玄真人。
次日黎明,当第一缕熹微晨光刺破云层,洒向满目疮痍的青岚宗时,一道简洁而威严的法旨自青云殿深处传出,清晰地响彻在玄玑、雷震等数位核心长老的心神之间:
“速至青云殿,秘议。”
片刻后,青云殿最深处的密室。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肃杀。青玄真人端坐主位,面色已恢复红润,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显然伤势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玄玑、雷震,以及主管戒律、外务、暗探的另外三位金丹后期长老,尽数在场。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密室中央,一面水镜悬浮,清晰地显现出葬风谷及其周边地域的立体灵络图。几缕极其黯淡、却带着不祥猩红的秽气,正如同毒蛇般,在谷底深处隐约蠕动,与忘忧所言的“地煞阴脉”特征隐隐吻合。
“消息核实了。”一位面色黝黑、眼神锐利如鹰的长老沉声开口,他是宗门暗探之首,影长老,“我们的人冒死潜入葬风谷外围,确实感知到了微弱的噬魂邪阵残留气息和……地煞波动。虽然痕迹被刻意抹去,但瞒不过‘辨灵盘’。而且,边境遇袭区域的生魂消失数量,与布设‘万魂蚀灵大阵’所需的最低魂引数目……大致吻合。”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密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砰!”雷震长老一拳砸在身旁的玉几上,坚硬的玉石表面顿时裂开细纹,“幽冥教!好毒辣的手段!这是要绝我青岚宗万年基业,断送一方生灵!”
玄玑真人深吸一口气,看向青玄真人:“宗主,忘忧所言……恐怕八成是真。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早做决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玄真人身上。他是宗门的定海神针,最终的决策,需由他定夺。
青玄真人沉默着,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水镜,看到了葬风谷下正在酝酿的毁灭风暴。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阵,必须破。如何破?”
影长老立刻道:“根据探测,谷内目前仅有少量低阶教徒活动,应是看守和维持阵法雏形。主力尚未进驻。我们可派遣精锐,趁其立足未稳,强行突入,摧毁阵基!”
“不可!”玄玑真人立刻反驳,“葬风谷地势特殊,易守难攻。且对方既敢布此绝阵,岂会没有防备?贸然强攻,必中埋伏!一旦打草惊蛇,对方提前引动未完成的阵法,或是幽冥老祖亲自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就坐视不理,等他们阵法成型吗?”雷震长老怒道。
“或许……可尝试暗中破坏?”另一位长老迟疑道,“选派精通隐匿和阵法的弟子,秘密潜入,寻找阵眼弱点……”
“谈何容易!”玄玑真人苦笑,“万魂蚀灵大阵玄奥非常,阵眼必然有重兵把守和强力禁制。寻常弟子,怕是连靠近都做不到。除非……”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密室入口的方向,那里,是忘忧所在静室的大致方位。
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未言之意。除非,是那个屡次创造奇迹、能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少女。
青玄真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他自然明白玄玑的暗示。那个叫忘忧的弟子,身上迷雾重重,其见识和那种近乎预知的能力,早已超出了常理。让她去,或许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但……让她去,也意味着将她推向最危险的境地,并且,可能要直面她身上那更深不可测的秘密。
这是一场赌博。赌她的立场,赌她的能力,也赌宗门的气运。
“忘忧……伤势如何?”青玄真人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玄玑真人一怔,连忙答道:“回宗主,九转还魂丹药效非凡,她肉身伤势已基本痊愈,气息平稳。”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精神似乎仍有些萎靡。”
精神萎靡?青玄真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光。是伤势未复,还是……那日展现神异之后的某种“代价”?
“召她来。”青玄真人做出了决断。
片刻后,静室的门被敲响。忘忧在苏婉的引领下,再次踏入这间决定宗门命运的密室。她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青色衣裙,脸色平静,步伐沉稳,对着上首的青玄真人和诸位长老躬身行礼:“弟子忘忧,拜见宗主,各位长老。”
她的目光扫过水镜上葬风谷的灵络图,心中已然明了此次召见的目的。
“免礼。”青玄真人看着她,直接切入主题,“你的推测,已被初步证实。葬风谷下,确有布设万魂蚀灵大阵的迹象。宗门决议,必须在其成型前,将其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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