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轨道如同一条粗壮的藤蔓,将黑山煤铁矿的养分源源不断输送到云漠县这个日益壮大的躯体中。三座高炉日夜不息,吞吐着黑烟与烈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成了两县最动听的背景音。新开垦的土地上,红薯藤蔓肆意蔓延,预示着又一场丰收。集市日渐繁华,往来商队带来的不仅是货物,还有各地的新鲜见闻。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一片欣欣向荣之下,一个隐形的危机,正如同地底的暗流,悄然涌动,并终于在夏粮征收和一批大型农具集中售卖的节点上,猛烈地爆发出来。
这天,陈野正在工匠坊,看着张铁臂带着徒弟们,尝试用新炼出的一炉品质稍好的铁水,浇铸一种他提出的、名为“曲辕犁”的新式犁铧。这玩意儿据说比现在的直辕犁更省力,耕得更深。
就在第一具粗糙的曲辕犁模具刚刚浇铸完成,众人围观的当口,刘明远和负责集市管理的几个小吏,一脸焦急地匆匆赶来。
“大人!不好了!”刘明远额头上全是汗,也顾不上礼节,“市面上……市面上快闹翻天了!”
陈野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里用来扇风的破草帽:“慌什么?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是钱!大人,是钱出了问题!”一个小吏抢着说道,“咱们县里,快没铜钱流通了!”
“没钱了?”陈野一愣,“咱们最近生意不是挺好?羊毛、辣酱、甚至铁器都开始外销,应该赚回来不少钱才对啊?”
“是赚回来不少!”刘明远苦着脸,“可……可只进不出啊!百姓们卖了东西,拿到铜钱,都死死攥在手里,舍不得花!商队带来的货物,咱们要用铜钱买吧?打造农具、给工匠发工钱,要用铜钱吧?可收上来的税,大多是实物,铜钱极少!这一进一出,库房里那点存钱,眼看就要见底了!今天集市上,已经有人开始以物易物,甚至……甚至拒收铜钱了!”
陈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明白了,这就是典型的“钱荒”!由于信任缺失和潜在的恐慌,百姓倾向于窖藏货币,导致市场流通货币严重不足,经济循环濒临断裂!这在以农业为主的封建社会并不罕见,尤其是在云漠县这种刚刚复苏、根基尚浅的地方。
“妈的,光顾着搞生产,把这茬给忘了!”陈野骂了一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稳定的货币体系,再发达的生产和贸易也是空中楼阁,说垮就垮。
他立刻下令:“走!去集市看看!”
一行人赶到集市,果然看到一片混乱。原本热闹的交易场景变得有些凝滞,不少摊位前,买卖双方都在激烈地争论着。
“我这上好的细麻布,只要五十文!你给现钱就行!”
“俺……俺没现钱,用这筐鸡蛋抵行不?”
“鸡蛋?我要那么多鸡蛋干啥?又不能当钱花!”
“那我用这新打的柴刀换?”
“柴刀我有了!就要钱!”
一个卖陶罐的老汉,面前摆着“只收铜钱”的牌子,却无人问津,愁眉苦脸。
更麻烦的是,一些从外地来的商队,见云漠县铜钱紧缺,竟然开始坐地起价,或者要求用金银结算,这无疑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看见没?大人!”刘明远指着眼前的景象,痛心疾首,“再这样下去,咱们好不容易搞起来的集市,就要垮了!人心一散,再聚起来就难了!”
陈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走到那个卖陶罐的老汉面前,拿起一个陶罐看了看,问道:“老伯,这罐子不错,怎么不要以物易物?”
老汉见是陈野,连忙起身,愁道:“陈大人,不是小老儿不想换。可俺家里缺的是盐,是铁针,是给娃扯布的零碎钱。换一筐鸡蛋回来,吃不完会坏,换把柴刀,俺也用不上啊!还是铜钱实在,想买啥买啥。”
陈野点了点头,放下陶罐。老汉的话代表了最普遍的心态,货币的核心是信用和便利性。
他转身,对刘明远和闻讯赶来的赵虎、苏芽等人说道:“都看到了?问题出在钱上!咱们云漠县,需要自己的钱!”
“自己的钱?”众人都是一愣。私自铸钱,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
“大人,这……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啊!”刘明远吓得脸都白了。
陈野嗤笑一声:“谁说咱们要铸铜钱了?那玩意儿费铜,工艺也复杂。咱们铸点别的!”
他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回到县衙(黑水城县衙已被整修作为两县联合办公地),他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
“咱们现在缺的是方便交易、大家又都认的‘凭证’。”陈野开门见山,“铜钱不够,咱们就自己造一种‘代钱’!”
他让人取来一块质地细腻、易于雕刻的软木,又拿来一小罐红色的印泥。“老王头,你用这木头,给我刻个模子,上面就写‘云漠通宝’,背面写上‘当十文’,再弄点防伪的花纹。”
老王头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动手,他手艺精湛,很快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质印章模子就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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