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维斯带着薇奥菈在山谷据点内看似随意地行走。
路径穿过开垦整齐、泥土湿润的菜畦,嫩绿的叶苗在“双日时”残余的暗红光线下顽强挺立。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传来孩童们压低嗓音、略显磕绊却异常认真的读书声,那是几个年长些的幸存者在教授黑日降临前的基础知识。路过由废旧车辆和零件堆砌出的工匠区域时,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低沉的讨论声交织,人们正专注于修理工具或加固防御。
一路行来,每个看到瑟维斯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向她投来毫不掩饰的尊敬目光,那眼神深处甚至掺杂着一种近乎信仰的依赖。对于跟在瑟维斯身边的、明显非人的薇奥菈,人们眼中则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惊异,但没有人贸然上前询问或打扰,秩序无声地流淌在这个小小的社区里。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历经漫长时光冲刷后沉淀下来的、无需言语也能彼此感知的奇特默契。靴底踩在碎石和泥土上的细微声响,远处隐约的人声,风穿过山谷的呜咽,构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薇奥菈银灰色的竖瞳扫过这片在末日废土上堪称“异常”的安宁景象,看着那些努力维系着某种“日常”的人们。他们脸上有疲惫,有风霜,但眼神尚未完全被绝望吞噬,甚至在某些时刻——比如孩子们读书时,工匠们完成一件修复品时——会闪过微弱却真实的、属于“活着”的光芒。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带着一丝惯有的、仿佛浸透了时光尘埃的嘲弄:“从始至终,人间都是这么乱糟糟的。”
她的眼前,仿佛掠过了数百年前初临此世时所见的景象:那是另一个时代的烽火与离乱,金铁交鸣,城池倾颓,哭嚎与怒吼响彻四野,人性的光辉与丑恶在生死边缘被放大到极致。与眼前这片竭力维持的宁静相比,彼时的末日图景更加原始、也更加暴烈,但内核里那份挣扎求生、试图在毁灭中抓住一点什么的渴望,却似乎并无二致。
瑟维斯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她摇了摇头,红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正因如此,”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叹息,又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眼下这点安宁,才更显得……珍贵,不是吗?”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弯腰照料菜苗的人,那些在棚下教学的“老师”和认真听讲的“学生”,那些满手油污却眼神专注的工匠。那眼神复杂难言,有审视,有某种近乎怜惜的柔和,但更深处,或许还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必全然明晰的、因“窥视”而带来的沉重与疲惫。
两人走到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天然平台,这里相对僻静,可以清晰俯瞰山谷唯一的入口以及更远处逐渐被暮色笼罩的荒原。燥热的风在这里变得稍微凉爽了一些,带着泥土和远处某种焦糊气味混合的气息。
薇奥菈侧过头,目光落在瑟维斯平静得近乎漠然的侧脸上。那张精致却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隔膜的容颜,在渐暗的天光下轮廓分明。她总觉得有什么话堵在喉咙里,像细小的鱼刺,不致命却存在感鲜明。
是想问她如何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建立起这样一个堪称“奇迹”的、有秩序的据点?是想问她如何在背负着“命运窥视”的沉重负担、目睹无数悲剧发生而不敢轻易干涉的漫长岁月后,终于选择了“介入”,并承担起这份主动干预可能带来的、更加未知的后果?还是……想问她,面对混沌教刺客那番直指她行为本质、试图动摇其信念的荒谬言论时,内心深处是否真的毫无波澜,毫无动摇?
最终,这些问题都没有冲破喉咙的桎梏。或许是因为她太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有些答案,问了也是白问;有些伤口,即便存在,瑟维斯也绝不会轻易示人。
她只是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往常的随意:“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你那个堆满了‘纪念品’的钟楼。那里不是你的老巢吗?”
瑟维斯闻言,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真切了一瞬,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那里啊……”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座孤高的建筑,“不过是个满足个人执念、存放陈旧记忆的角落罢了。在如今这种局势下,长时间待在一个固定且显眼的地标里,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对现实的洞察,“那里,早就不是‘核心’了。”
话语平淡,却透露出她一贯的谨慎,以及对黑日降临后世界规则变化的清醒认知。巢穴可以转移,据点可以建立,唯有生存和目标的延续才是核心。
短暂的沉默后,薇奥菈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银灰色的竖瞳转向瑟维斯:“未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才是她此次顺路来访、甚至愿意多费些时间“散步”的核心目的之一。合作与否,取决于双方对未来路径的预期是否能有哪怕短暂的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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