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苗寨的晨雾总比日头醒得早。天还未亮透,灵脉井旁的血藤便已泛着淡红的光泽,晨露顺着卷须滴落,在青石板上积成细小的水洼,映着竹楼檐角垂落的青铜蛊铃 —— 那是寨中巡逻勇士刚换的新铃,铃身刻着 “护寨” 二字,晨风吹过,发出沉缓的 “嗡嗡” 声,比昨日多了几分警惕的意味。
乾珘是被这蛊铃声唤醒的。他躺在云岫竹楼的内室矮榻上,身上还盖着那件淡紫色的披风,布料上的冷香混着晨雾的湿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恍惚以为昨夜的意识交融并非幻梦。榻边的竹几上,放着云岫昨夜调好的 “固本散”,纸包用麻线系成了规整的菱形,线头还细心地压在纸下,不见丝毫松散 —— 那是苗疆女子做活时的习惯,连药包都要系得这般妥帖。
他撑着手臂起身,宿醉般的乏力感已消散大半,经脉里那股温润的气流依旧在缓缓游走,拂过四肢百骸,留下淡淡的暖意。走到外室时,晨光已透过竹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斑,云岫正站在油灯旁,收拾着昨夜的药臼与金针。她今日换了身素白的苗裙,裙摆绣着细小的 “血藤纹”,是用红线绣的,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少了几分昨日巫袍的清冷,多了几分寻常女子的素雅。
“醒了?” 云岫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没有回头,指尖正小心翼翼地将金针插入紫檀木针囊,每一根都对应着囊内的凹槽,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药在几上,记得温水送服。”
乾珘走到竹几旁,拿起纸包,指尖触到麻线的纹理,粗糙却结实。他低头看着纸包上的菱形结,忽然想起中原女子绣帕时的针脚,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多谢圣女费心。”
云岫这才转过身,那双淡紫与淡蓝的异瞳在晨光下,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确认他的气色,然后才移开,落在他手中的纸包上:“三日后药效便会稳固,届时…… 体内的护体之力,能防寻常蛊虫与瘴气。” 她顿了顿,补充道,“若再遇铁线蛇这类剧毒,需立刻寻我。”
乾珘心中一动。她特意提及铁线蛇,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吗?还是在暗示那日的蛇袭并非意外?他没有点破,只是笑着点头:“有劳圣女挂心,本王会多加小心。”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晨光从竹窗涌入,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也照亮了云岫耳尖那抹极淡的红晕 —— 那是昨夜意识交融留下的痕迹,此刻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的榕树,声音轻得像晨雾:“时辰不早,王爷该回去了。阿达在门外等候。”
乾珘没有多留,知道此刻的分寸至关重要。他拿起放在竹椅上的外袍,披在身上,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竹门旁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云岫已重新转过身,继续收拾着药臼,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清冷而温柔。
“圣女也多保重。” 乾珘轻声说道,然后推门而出。
门外,阿达已等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腰间的蛊囊鼓胀,见乾珘出来,便上前比划着手势,示意他跟上。晨雾沾在阿达的发梢,凝成细小的水珠,他却毫不在意,脚步沉稳地走在前面,不时拨开路边的荆棘,指尖泛着淡淡的巫力,驱散了藏在叶片下的毒虫 —— 那是云岫特意叮嘱他的,要确保乾珘安全返回客舍。
小径两旁的夜光藤还泛着淡绿的荧光,叶片上的露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 “嗒嗒” 的声响。乾珘跟在阿达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周围的环境 —— 血露棘长得愈发茂盛,叶片上的尖刺泛着寒光;灵脉井旁,几个寨民正提着陶罐打水,低声说着话,声音里带着对晨雾的抱怨,还有对今日市集的期待。
“阿达,” 乾珘忽然开口,指了指灵脉井旁的一株血露棘,“那株血露棘,似乎比其他的更红些。”
阿达停下脚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然后比划着手势 —— 那株血露棘长在灵脉井的边缘,吸收了更多的灵脉气息,叶片的颜色会更红,凝结的露水也更纯净,是炼制清灵蛊的上好材料,云岫每月会来采摘一次。
乾珘心中了然,默默记下这个细节。他知道,这些关于云岫的细微信息,日后或许会成为重要的线索。
走到客舍竹楼附近时,阿达停下脚步,对着乾珘比划了一个 “安心” 的手势,然后转身返回 —— 他还要回去向云岫复命。乾珘看着阿达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才推开客舍的竹门。
竹楼内,赵铁鹰已等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墨色的劲装,腰间悬着精铁短刃,见乾珘进来,立刻躬身行礼:“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属下昨夜派人在客舍周围值守,未发现异常,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石龙的手下,昨夜在客舍附近徘徊了数次,还与一个外寨人接触过,两人在暗处说了很久的话,属下没能听清具体内容,只看到那外寨人递给石龙手下一个黑色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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