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头刚爬过月苗寨后山的香樟树梢,寨东的 “蛊铃坪” 便热闹起来。这片被青石板铺就的空地,是月苗寨每月初三、初八开市的市集所在,也是周边部族互通有无的聚集地。空地入口处立着两根图腾柱,柱身刻着缠绕的蛊蛇纹,蛇眼嵌着暗红色的玛瑙,柱顶挂着十几串青铜蛊铃与风干的兽骨 —— 野猪獠牙、鹿犄角、熊爪,风吹过,铃响骨颤,发出 “叮铃哐当” 的声响,是苗疆市集特有的开场曲。
乾珘是在晨露刚散时抵达的。他特意换了件半旧的青布长衫,领口与袖口的针脚虽整齐,却已洗得有些发白,腰间的和田白玉佩也用同色布带缠了大半,只露出一小截莹白的玉边 —— 这是他昨夜特意准备的,既不想过分引人注目,又不愿完全遮掩身份,毕竟腰间的玉佩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他舍不得完全藏起。
即便如此,他的出现还是让市集入口的喧闹稍稍顿了顿。乾珘生得一副中原贵公子的模样,眉如墨画,目若朗星,虽穿着朴素青衫,却难掩骨子里的清贵气度。苗疆部族男子多是肤色黝黑、身材壮实,常年与山林打交道的脸上带着风霜,乾珘这般白皙修长、气质温润的模样,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几个提着竹篮、准备采买草药的姑娘,见了他便停下脚步,躲在图腾柱后偷偷打量,手指绞着篮沿的彩绳,脸颊泛着红晕。穿粉布裙的阿苗是寨中织蜡染布的好手,她扯了扯身旁阿秀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你看,是乾珘公子!他今日穿得好素净,比上次在药圃见时,更…… 更好看了。”
阿秀捧着刚绣好的蛊蝶帕子,眼神黏在乾珘身上,嘴角忍不住上扬:“嘘,小声点!岩峰首领说他是外人,不让咱们离太近。不过…… 他方才看我这边了,你说他是不是看到我的帕子了?”
两人的低语被旁边卖山货的老阿公听了去,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摇了摇头。老阿公在市集摆摊几十年,见多了寨中姑娘的心思,只是他想起昨夜岩峰首领带着勇士在市集周围巡查,特意叮嘱他们留意乾珘的动向,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姑娘们:“别盯着看了,小心被巡逻的勇士瞧见。这中原公子来历不明,长老们还没松口呢。”
乾珘自然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却并未在意。他自小在中原王府长大,见惯了旁人的注视,只是苗疆姑娘的羞涩与寨民的好奇,比中原人的打量多了几分纯粹,倒让他觉得亲切。他放缓脚步,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目光在各个摊位上缓缓扫过。
市集的布局暗合苗疆 “五行蛊阵”:入口处是 “金” 位的银饰摊,中间是 “木” 位的草药摊与布摊,西侧是 “水” 位的山货摊(多卖新鲜菌子、野果、兽皮),东侧是 “火” 位的熟食摊(烤野兔肉、煮蛊虫汤),最里侧是 “土” 位的器具摊(陶碗、木勺、青铜蛊铃)。每个摊位都用竹篾搭着遮阳棚,棚顶挂着各色布条或风干的草药,既遮阳又能区分摊位种类。
银饰摊的老银匠阿吉正蹲在炉边敲打银片,他的银炉是祖传的,炉身刻着 “月苗” 二字古苗文,炉火烧得正旺,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通红。摊上摆着各式银饰:银簪(簪头刻着蛊蝶、蛊蛇纹样)、银镯(镯身缠着细银链,链尾坠着微型银铃)、银项圈(圈上嵌着小颗玛瑙,据说能驱邪)。见乾珘走来,阿吉停下手中的活计,用沾了炭灰的手抹了抹额头,笑着打招呼:“乾珘公子,要不要看看?刚打的银簪,送给姑娘正好。”
乾珘笑着摇头:“多谢阿吉师傅,我再逛逛。” 他的目光落在摊上一枚刻着 “蓝” 字的小银牌上,那银牌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旧物。阿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这是前几年从后山捡到的,听老人们说,像是几十年前蓝圣女戴过的样式。公子若喜欢,拿去吧,不值钱。”
乾珘心中一动,想起母亲手札里提过的 “月苗寨银牌”,便接过银牌摩挲着。银牌冰凉,“蓝” 字的刻痕很深,显然是用心打造的。他正要道谢,却被一阵草药香吸引,转头看向不远处的 “木” 位摊位 —— 那正是他此行驻足的地方。
草药摊的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汉子,名叫阿木,脸上刺着淡青色的蛊纹(是月苗寨巫祝学徒的标记),身上穿着靛蓝麻布短打,腰间挂着个小陶罐(装着驱虫的草药粉)。摊上摆着各式草药:叶片宽大的 “血藤叶”(止血用)、开着小白花的 “醒神草”(提神用)、根茎粗壮的 “火芝”(驱寒用),最显眼的是摊角那株紫星兰 —— 叶片呈星状,泛着淡紫色的光泽,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晨露,散发着淡淡的清凉气息。
乾珘走到摊前,目光立刻被紫星兰吸引。他自幼随母亲识药,中原的草药大多认识,却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植物。母亲手札里曾提过 “苗疆有奇草,星叶紫花,安神解燥,中原绝迹”,想来便是这紫星兰。他弯腰凑近,鼻尖萦绕着清凉香气,只觉得心神都安定了几分 —— 这几日因诅咒与黑巫教的事心绪不宁,若有这花在,或许能睡得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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