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陈延年再次登门,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三旬、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
“两位,”陈延年开门见山,“布庄生意繁杂,我必须亲自坐镇。临安的鱼品铺子不能无人主理。”
他侧身引荐,“这位是周诚,原在苏州布庄分号任掌柜,是我手下的得力之人。行事稳重,熟悉各路人情。我打算让他去临安,负责铺面日常经营。”
他这番安排,实则源于前一日与心腹陈安定的一番交谈。
陈安定直言:“东家,鱼品生意虽初见成效,但前景如何尚未可知。罗家兄弟毕竟年幼,不如将临安铺面与清泉镇作坊视为一体,由我们派掌柜,他们出入手,共同经营。如此既显合作诚意,亦可借此再看清他兄弟二人的能耐与心性,也好有个更稳妥的考量。”
陈延年听后深以为然,这才有了调回周诚的决定。
青罗闻言,瞬间明了这安排背后的深意。
她神色不变,从容道:“陈大哥思虑甚是周全。如此,我让阿章随周掌柜同去,她熟悉鱼品,也能跟着周掌柜历练历练,她可以做些铺内杂务,还能记录账目。”
陈延年也不是初次见识青罗的老练了,他点头道:“如此甚好!阿章聪慧机敏,有他从旁协助,周诚也能更快上手。”
他转向周诚,“周诚,往后在临安,铺面事务你多担当,也要多与罗章小见弟商议。”
周诚立刻上前,恭敬行礼,言辞妥帖:“见过两位小东家。小人必当尽心竭力,不负三位东家所托。”
三日后,清泉镇码头。
夏含章与周诚一同登上了前往临安的货船。赵顺已先行一步,押运首批货物前往。青罗与陈延年站在岸边,直到船帆消失在河道拐弯处。
“但愿他们一切顺利。”陈延年道。
青罗目光依旧望着船只远去的方向,语气平静:“是鹰隼,总要自己飞。”
半个月后,临安清河坊,“陈记鱼品”铺面。
夏含章正在内间核对账目,忽闻外堂传来一阵不甚友善的喧哗。
她透过门帘缝隙看去,只见周诚正陪着笑脸,与三位面色不善的来客周旋。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自称临安鱼鲞行会的执事,姓孙。
“周掌柜,贵号开业至今,生意红火,可喜可贺啊。”孙执事话带笑意,眼神却锐利,“只是,这临安府鱼鲞行的规矩,新店开业,总该先拜会一下同行前辈。贵号这般不声不响,价格又定得如此……随性,怕是坏了行市的和气。”
周诚面色一紧,拱手道:“孙执事言重了。小店初来乍到,诸多不懂,还望海涵。改日定当备上薄礼,登门拜访。”
“登门就不必了。”孙执事一摆手,语气转硬,“眼下两条路:一是依行规,入会,今后货价、销量皆按规矩来;二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店内,“贵号就自求多福吧。”
店内气氛瞬间凝滞。周诚额角见汗,却仍维持着笑容:“此事关系重大,容小人禀明东家,再给执事答复,如何?”
孙执事眯眼打量了他片刻,冷哼一声:“好,我便等你三日。”言罢,带着人拂袖而去。
人一走,周诚立刻转入内间,忧心忡忡地对夏含章道:“小东家,这行会势大,他们若真联合压价,或让各酒楼不进我们的货,只怕……”
“周叔,我晓得。”夏含章打断他,眼中已没了初闻时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低头一次,便有第二次。这路,不能这么让。”
她沉吟片刻,吩咐道:“周叔,你人面熟,立刻去打听,行会内部也非铁板一块,看看哪些酒楼或商户与孙执事他们并非一心。另外,把我们带来的特级鱼鲞、新制的梅子鱼松,用最好的青瓷罐分装,附上我手写的签子。”
“签子?”周诚疑惑。
“对,”夏含章目光清亮,“就写‘太湖春汛,桃花鳜鲜’,‘梅雨时节,开胃生津’。我本也准备将这些新颖构想推出,眼下倒是时机了。我们不只卖鱼鲞,我们还要卖‘太湖时令风物’。打听到一下哪些酒楼的风雅之风更浓,应会有意向,就由周叔你亲自带着样品去拜访,陈说利害,展示货品。”
接下来的几日,周诚依计而行。他凭借老到的交际手腕,带着精心包装的货品,拜访了几家素重品质、好风雅、又与行会关系微妙的大酒楼。他不再纠缠于价格,而是让掌柜们品尝,并转述“东家”所说的太湖渔家故事与时令风物概念。
“这……倒是别致。”望江楼的掌柜尝过梅子鱼松后,点了点头,“价钱虽比寻常鱼松贵上三成,但这味道和心思,值这个价。”
与此同时,赵顺从清泉镇运来的货船如期而至,保证了铺面货源充足,品质稳定。夏含章又让周诚放出消息,陈记鱼品愿与诚心商户合作,可提供特定包装与优先供货。
行会的打压确实让一些观望的小商户却步,但在高端客群中却打开了局面。几家大酒楼的订单稳住了铺面根基,甚至吸引了更多文人雅士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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