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还在跳。
杜守拙的手没松。断锋刀的刀尖压着地砖,血从他左臂流下来,在灰石上积了一小片。刚才那一拳撞得不轻,整条胳膊发麻,像是被铁锤砸过。他能感觉到骨头在响,也能感觉到刘撼山在笑。
那笑声粗哑,像砂纸磨在木头上。
“就这点本事?”刘撼山往前走了一步,绸缎袍子扫过门槛,“你砍了我一道口子,然后站在这儿喘气?十年追杀,就练出这副模样?”
杜守拙没抬头。他盯着自己脚前那块地砖。上面有道裂纹,弯弯曲曲,像小时候清漪绣坏的一根线头。他记得她那时候坐在院里,低头咬断丝线,手指微微发抖。可她没哭。
他也一样。
刘撼山又笑了:“你看看你自己。衣服破了,脸上带伤,手都在抖。你还想救她?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凭什么开口说‘带她回家’?”
杜守拙慢慢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血腥味,也有火把烧焦的气味。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上的刺青。“守”字已经褪色,边缘模糊,可它还在。
那是他在灶台后用烧红的铁片刻上去的。
那天他八岁。爹死在门前,娘倒在厨房,村里到处是火。他爬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那块铁。烫得皮都烂了,可他没松手。
他也没哭。
现在也不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火光,落在刘撼山脸上。
“你说错了。”他说。
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到了。
“我不是来打架的。”
他顿了一下。
“我是来杀你的。”
刘撼山一愣,随即大笑。他转身对着手下,拍着大腿:“听见没有?他说要杀我!一个瘸腿、断手、满身是伤的废物,说要杀我?”
守卫们跟着哄笑。有人吹口哨,有人骂脏话。
杜守拙没动。
他知道这些人笑什么。他们笑他狼狈,笑他孤身一人,笑他带着个病弱的女人还敢闯进来。可他们不知道,十年前那个躲在灶台后的孩子,早就学会了一件事——
别人越笑,他越不能动。
只要不动,刀就不会偏。
郑玉寒贴着墙,半蹲在阴影里。他没说话,但匕首已经转了个方向,刃口朝外。他知道接下来会怎样。这种时候,言语只是前奏,真正的较量在刀出鞘之后。
清漪蹲在他旁边,双手抓着衣角。她的脸很白,嘴唇没有血色。可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杜守拙的背影。
她知道哥哥不会退。
小时候下雨,山路泥泞,她走不动,是他背着她走完五里山路。那时他说:“别怕,哥哥在。”
后来她被带走那天,他在村口追了十里,摔进沟里都没停下。那时他说:“我一定会找你。”
十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不说多话,不做虚事,只一步一步往前走。
哪怕浑身是伤。
刘撼山收住笑,眼神冷了下来。“你以为你赢了?”他说,“你伤了我一下,就能全身而退?这里不是荒野,不是你一个人耍横的地方。这是我的地盘,我说谁死,谁就得死。”
杜守拙终于动了。
他把刀从地上抬起来,斜指向刘撼山。
“你说这里是你的地盘。”他说,“可我今天来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
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下,啪地一声落在地砖上。
他又踏一步。
守卫们的笑声停了。
杜守拙继续走。每一步都很稳,哪怕腿在抖,呼吸变重,他也没停。他走到离刘撼山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你说我救不了她。”他说,“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还能活着?”
刘撼山眯起眼。
“你关了她十年。喂她饭,给她药,锁着她,打着她,让她像狗一样活着。”杜守拙的声音低下去,“可她活下来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等我。”
他回头看了一眼清漪。
她没躲,也没低头。
“她记得我背她的路,记得我教她的童谣,记得我手腕上的字。”杜守拙转回头,“你毁不了这些。你也拦不住我。”
刘撼山脸色变了。
他猛地抬手,铜戒在火光下一闪。“好啊!”他吼,“那你今天就试试!看看是你先砍下我的头,还是我先拧断她的脖子!”
他一挥手,两名守卫立刻架起清漪,一把刀贴上她脖子。
郑玉寒瞬间绷紧身体,匕首扬起。
杜守拙却没看那边。
他只盯着刘撼山。
“你要是碰她一下。”他说,“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刘撼山冷笑:“你拿什么让我后悔?一条废胳膊?一把破刀?还是你那点可怜的本事?”
杜守拙没答。
他慢慢举起断锋刀,刀锋对准刘撼山咽喉。
“你说我狼狈。”他说,“可我现在站在这里。”
他左手按住左臂伤口,用力一压。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没倒。
“你说我救不了人。”他继续说,“可我已经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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