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那“每天一百五十斤矿渣”的判决,像一道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林渊的脖颈,不仅扼杀了喘息的空间,更带着倒刺,要将他最后一点血肉也刮擦下来。
棚屋里,其他杂役弟子看他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避之不及,变成了彻底的看死人。没有人相信他能完成这个任务。十天?恐怕第三天就会变成一具被瘴气彻底蚀空、或被鞭子活活抽烂的尸骸,扔进矿洞深处的乱葬堆。
李铁柱甚至不敢再与他对视,每次目光偶然触碰,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那麻木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兔死狐悲的惊悸。
林渊没有理会这些。
他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角落,像一块真正即将死去、失去所有反应的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看似死寂的躯壳之下,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全部的心神,都已沉入识海。
那点微弱的紫芒,成了无边黑暗中的唯一灯塔。它持续散发着清凉的气流和稳定的共鸣,如同最精密的医疗器械,维系着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不再恶化。但这远远不够。
“修复”需要能量,需要时间。而赵虎,不会给他时间。
他必须主动出击。
意识如同最纤细的触手,缠绕上那紫色矿石。他没有再试图去“阅读”其中可能蕴含的更庞大、更危险的信息——那无异于自杀。他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了“模仿”和“引导”上。
模仿那紫芒共鸣的奇异频率,引导那清凉气流,如同引导涓涓细流去灌溉干裂的田地,一遍,又一遍,缓慢地滋润着识海的裂痕。
这个过程枯燥而痛苦。神识的每一次细微波动,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伤痛。但他忍耐着,如同最耐心的工匠,打磨着受损的器胚。
一天,就在这种近乎植物人般的沉寂中度过。他没有去上工,自然也没有一粒矿渣上交。赵虎似乎打定主意要看他彻底烂掉,竟也没有立刻来寻衅,只是那偶尔扫过棚屋的阴冷目光,预示着风暴前的短暂平静。
夜幕降临,棚屋内鼾声四起,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咳嗽。
林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识海的剧痛减轻了一丝,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维持住了不再恶化的底线。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天不眠不休的“频率同调”,他对那紫芒共鸣的感应和引导,变得熟练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就是这一丝,带来了转机!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经过紫芒共鸣“滋养”和“同化”后的神识,极其缓慢地探出体外。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粗暴的、试图形成“隔离层”的方式。这一次的神识,带着一丝从紫芒中领悟到的、内敛而有序的“质感”。
神识如同无形的蛛丝,轻轻触碰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得化不开的蚀灵瘴气。
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剧烈侵蚀、消磨。
那缕微弱的神识,仿佛穿上了一层无形的“滑溜”外衣,瘴气中那狂暴的、带有腐蚀性的能量因子,竟大部分被“滑”开了!只有极少一部分,如同穿过筛网的细沙,渗透进来,对神识造成了缓慢的消耗。
有效!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林渊的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
这不是硬碰硬的抵抗,而是……一种基于更高层面“理解”的规避!那紫芒的共鸣频率,似乎天然就对这种瘴气的侵蚀特性,有着某种“排斥”或者说“不兼容”!
他立刻意识到,这并非万能。这种“规避”效果,依赖于他神识与紫芒共鸣的高度同步,对心神的消耗依然巨大,而且无法完全隔绝。但比起之前那种被动挨打、神识飞速消耗的状况,已是天壤之别!
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矿洞里,支撑更久的时间!
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火星,虽然微弱,却真实地点燃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渊便挣扎着爬起,拿起那柄锈迹斑斑的矿镐,走出了棚屋。
他的脚步依旧虚浮,脸色苍白如纸,任谁看了都觉得他随时会倒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正从识海深处,从那与紫芒的持续共鸣中,支撑着他的意识。
他选择了昨天发现紫色矿石的那条危险岔道附近,一处相对偏僻、但废灵石矿脉还算丰富的区域。
举起矿镐。
“铛!”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反震的力量让他手臂一阵酸麻,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他咬着牙,再次举起。
他必须尽快适应在这种虚弱状态下劳作,并且,要找到完成那一百五十斤定额的方法。光靠蛮力,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一边机械地挥动矿镐,一边将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那缕与紫芒共鸣的神识,萦绕在自身周围,形成一层极薄弱的“规避场”。
效果立竿见影。
虽然瘴气依旧无孔不入,但那种如同无数细针扎刺经脉、飞速消耗法力的感觉,明显减弱了。他依旧感到疲惫,感到肉身被侵蚀的刺痛,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快速滑向深渊的失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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