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维持着假寐的姿势，不敢睁眼。
“答案。”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他来了。
他来要他的答案了。
林溪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侧过头，对上了周砚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沉静，但仔细看，能发现那平静湖面下隐藏的紧张和期待。
全车的人看似在各做各的事，但林溪知道，无数双耳朵正竖着，捕捉着这边的任何一丝动静。
她看着周砚，这个贯穿了她整个青春和职业生涯的男人，这个她曾经视为“一生之敌”的男人。
此刻，他正等着她的宣判。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
“周砚，”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但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晰和坚定，“我需要时间……重新认识你。”
这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
这是一个开始。
一个将过去所有认知推翻，重新建立联系的可能。
周砚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挣扎，也看到了那挣扎过后，露出的一丝缝隙。
足够了。
对于他这样善于等待和谋划的人来说，这一丝缝隙，就是最好的开局。
他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好。”他应道，声音低沉而温和。
他没有再逼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身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也得到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大巴车继续向前行驶。
车内的气氛，在一种微妙的、混杂着暧昧、失望（没看到更劲爆场面）和期待的平静中，缓缓流淌。
林溪也重新闭上了眼睛，但这一次，她的心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无措。
一个全新的，关于她和周砚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而她，对这个故事的后续，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回到公司后的日子，对林溪而言，仿佛进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平行宇宙。
环境没变，工位没变，甚至桌上那盆绿萝耷拉叶子的角度都没变。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最直观的变化，来自于同事们的目光。
虽然没有人敢当面大声八卦，但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擦肩而过时意味深长的微笑、以及茶水间在她进入瞬间戛然而止的低语，都像细密的蛛网，无声地缠绕着她。
“溪姐，周总监……他真的……”小米趁着递文件的功夫，还是没忍住，眨巴着大眼睛，压低声音问道。
林溪头也不抬，用红笔在方案上划出一道利落的线，语气平静无波：“干活。臻品项目的后续执行方案今天下班前必须出来。”
小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但眼里的兴奋光芒却丝毫未减。
林溪表面上稳如泰山，心里却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周砚。
这个名字像被设置成了脑内循环播放的关键词，随时随地都可能跳出来。
开会时，他坐在长桌对面，依旧是那个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的周总监。只是偶尔，当她的发言告一段落，会捕捉到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不同于审视的专注。
交接工作时，他公事公办的语气没变，但递过来的U盘外壳，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接过时，心跳会漏掉半拍。
他甚至……开始给她发工作邮件之外的信息。
第一次收到时，林溪正在核对数据，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来自“周砚”。
她的手指顿住了。
那不是工作群的@，也不是项目邮件的抄送。是一条单独的，私人的信息。
内容很短，甚至有些没头没尾：
「楼下新开的咖啡店，美式不错。」
配图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背景是公司大堂一角。
林溪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
这是什么意思？
分享生活？暗示她去买？还是……仅仅因为他觉得好喝？
她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回复。
但那天下午，她鬼使神差地绕路去了那家咖啡店，点了一杯同样的美式。嗯，确实不错。
第二次，是个周五的晚上，她加班赶一个急稿。
手机又响了，还是他。
「研发部还在加班，点了宵夜，有你喜欢的杨枝甘露。」
这次，连图片都没有。
林溪看着屏幕上“你喜欢的”四个字，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她喜欢杨枝甘露？
是了，上次项目组聚餐，她好像确实多喝了两碗。所以，他注意到了？
十分钟后，前台小妹真的笑盈盈地送来了一份包装精致的杨枝甘露。
她没有回复谢谢。
但他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复。
这种沉默的、细致的、几乎不着痕迹的“入侵”，让林溪有些无所适从。他像是在践行她那句“重新认识你”，但用的，却是一种她完全陌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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