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大宋天子端坐龙椅,冕旒低垂,看不清表情。两班文武肃立,或眼观鼻鼻观心,或神色紧张地偷瞄殿中那个昂然而立的身影——金国使节,完颜吴乞买。
吴乞买身材魁梧,身着貂裘,髡发结辫,腰间佩着象征使节身份的短刀(虽按礼入殿当解,但金使强硬未卸,宋廷竟也默许),满脸虬髯根根似铁,一双鹰目精光四射,顾盼间带着草原霸主特有的蛮横与骄矜。他声音洪亮,操着生硬的汉语,话语却如重锤般砸在每一个宋臣的心上:
“我大金皇帝陛下,天威所向,摧枯拉朽!辽主天祚,昏聩无能,已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我铁骑所至,黄龙府破,上京陷落,辽国膏腴之地尽入我囊中!今遣某来,乃念宋辽百年之盟?哼!实乃天赐良机于南朝!”他环视一周,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其坐视辽国苟延残喘,不如与我大金南北夹击,共分其土!幽云十六州,尔等梦寐以求之故地,唾手可得!若迟疑不决,待我大金独力灭辽,铁蹄饮马黄河之时,莫怪某未曾提醒!”
这番赤裸裸的恫吓与利诱,带着草原民族特有的直白与霸道,像一记耳光抽在自诩天朝上国的宋廷脸上。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不少大臣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被金使的嚣张气焰所慑。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尤其是听到“幽云十六州”几个字时。龙椅上的天子,冕旒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被金使得意洋洋的目光彻底固化时,一个沉稳、清越,却又带着金石之音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响起:
“完颜使者,远来辛苦。然使者此言,未免…失之偏颇,亦小觑了我大宋君臣之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少保蔡悠。他并未出班,依旧站在文臣班首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面上无喜无怒,眼神平静得如同深秋的古井,直视着殿中骄狂的金使。
吴乞买浓眉一挑,眼中凶光毕露:“哦?蔡少保有何高见?莫非以为我大金铁骑之利,是虚言恫吓不成?”他刻意按了按腰间的刀柄,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蔡悠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高见不敢当。蔡某只是见使者以虎狼之姿入殿,言必称铁骑,语不离灭国,豪气干云,令人侧目。然,治国、谋国,非逞匹夫之勇,更需审时度势,洞察利害。”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后定格在吴乞买脸上,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使者言辽为丧家之犬,金乃崛起之虎。此喻,乍听似有其理。然,蔡某斗胆,请使者及诸位同僚细思:虎,固然威猛,啸傲山林,百兽震恐。然虎性如何?独来独往,贪婪无度,捕猎只为果腹,领地意识极强,不容他者染指!今日它能撕咬病犬,他日强壮,环视四周,眼中可还有盟友?眼中可还有界限?猛虎在侧,纵得些残羹冷炙,卧榻之旁,岂能安眠?”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那些刚才还对“共分其土”有所心动的大臣瞬间清醒,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是啊,金国现在需要帮手对付辽国,表现得像个“盟友”,一旦辽国倒下,这头猛虎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幽云十六州?还是整个富庶的南朝?
蔡悠不给吴乞买反驳的机会,语速平稳却步步紧逼:
“反观使者口中之‘犬’,辽国。辽立国两百余年,与我大宋澶渊盟好,亦有百年。虽近岁国势倾颓,边衅时有,然其国体犹存,根基尚在。犬,虽病弱,或摇尾乞怜,或龇牙护食,但其性如何?犬知护院,识得主人(意指澶渊之盟确立的兄弟关系,宋为兄,辽为弟),更懂得…分寸!它知道自己的窝在哪里,知道抢食会挨打,知道越界会引来雷霆之怒!病犬在院外徘徊,主人可驱之、防之,甚或施舍一二残食,使其不至饿极反扑即可。此乃可控之患,总好过引一头饥肠辘辘、野性难驯的猛虎入门!”
“虎狗之喻”一出,满朝皆惊!这比喻太形象,太犀利,也太诛心!将辽金两国的本质、对大宋的潜在威胁,剖析得淋漓尽致。金是虎,野性难驯,贪得无厌;辽是犬,虽恶但可控。引入猛虎打狗?狗死了,虎吃饱了,下一个目标就是这富丽堂皇的“庭院”本身!
吴乞买脸色剧变,由红转青,由青转黑。他万没想到,这位南朝宰相言辞如此犀利,眼光如此毒辣,竟将大金未来的战略意图赤裸裸地点破!他想咆哮,想怒斥,但蔡悠那平静如渊的目光,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他一时语塞。尤其是那句“引虎入门”,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此行的使命核心——离间宋辽,诱宋入彀!
蔡悠趁势再进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惊雷在殿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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