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送出后,荀纬如同蛰伏的猎豹,表面平静无波,暗地里却绷紧了每一根神经。他不再深挖账目,反而有意放缓了节奏,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对王县丞等人的建议表现出更多的“从善如流”,营造出一种逐渐被地方事务“同化”、锐气渐消的假象。
他每日依旧升堂理事,处理些民间纠纷、户籍变更等日常公务,态度温和,裁决公允,渐渐在百姓中博得了一些“明断”的名声。对于“修渠捐”和账目疑点,他绝口不提,仿佛早已忘记。他甚至接受了王县丞的“好意”,由他引荐,礼节性地拜访了县南李家和城西周氏等几家豪强,席间言谈谦和,只论风土人情,不谈政务,让这些地头蛇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只道这年轻县令终究是识时务的。
然而,暗地里,荀纬的耳目却从未停止活动。他通过那两名可靠的随从,以及暗中观察后挑选出的几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家世清白、对贪腐胥吏心存不满的低级衙役,构建起一个简单却有效的信息网络,密切关注着县衙内外的风吹草动。
他尤其留意主簿和户房钱司吏的动向。果然,在荀纬表现出“安于现状”后,这两人似乎又活跃起来。钱司吏频频出入几家商号,而主簿则与周家的人往来密切。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似乎正在筹划着什么新的动作,或许是想试探荀纬的底线,或许是想在“安全”的环境下继续中饱私囊。
荀纬不动声色,静观其变。他在等待,等待两个时机:一是许都郭嘉那边的回音和指示;二是对方自己露出更大的马脚。
数日后,机会终于来了。这日,主簿拿着一份公文,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来见荀纬。
“明府,”主簿躬身道,“今年春汛,荡水下游有几处堤坝损毁,虽经修补,但恐难挡夏汛。下官与王县丞及几位乡老商议,认为当未雨绸缪,加紧加固堤防,以防万一。只是……县库钱粮吃紧,前任所遗修缮款项早已用罄,这……”
荀纬心中冷笑,又是老套路!以公益之名,行敛财之实。他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堤防关乎民生安危,确是要事。只是钱粮……主簿可有良策?”
主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凑近低声道:“明府,惯例如此,可向县中富户募捐,或……或暂加征些许‘防河捐’,专款专用,待秋收后即可蠲免。此乃为保境安民,想必百姓亦能体谅。”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荀纬心中雪亮,这“防河捐”一旦开征,经手人上下其手,最终能有多少用在堤坝上,只有天知道。而且,这很可能又是一个为某些隐秘活动筹集或洗白资金的机会!
荀纬沉吟片刻,故作犹豫:“加捐……恐惹民怨。况且,堤防修缮,需多少银钱?如何确保用之得当?”
主簿见荀纬意动,连忙道:“所需款项,下官已初步核算,约需钱五百贯,粮二百石。至于用之得当,明府大可放心,可委派得力之人专司监理,账目清晰,绝无虚耗。”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城西周家素来急公好义,已表示愿带头捐资,并可协助采买物料。”
周家!又扯上了周家!荀纬几乎可以断定,这“防河捐”和背后的工程,必然藏着猫腻,很可能与那神秘的印记有关联!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个机会!如果操作得当,不仅可以人赃并获,揪出县衙的蛀虫,甚至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与“颖考”关联的线索!
荀纬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将计就计,脸上露出“终于被说服”的表情,点头道:“既然主簿思虑周全,周家又如此深明大义,那便依主簿所言。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王县丞从旁协助。务必账目清晰,工程扎实,本官会随时过问。”
“明府英明!”主簿大喜过望,连忙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狡黠。
看着主簿离去的背影,荀纬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鱼儿何时咬钩了。他立刻秘密召来一名绝对可靠的随从,低声吩咐:“你立刻动身,持我手令,去城外军营寻李都尉,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保密,夜间来衙一叙。”李都尉是驻守鲁阳的一名低级军官,性格刚直,是荀彧暗中交代过可以有限度信任的人之一。荀纬需要一支在关键时刻能调动、且不受县衙势力影响的力量。
随后,荀纬又加强了对主簿、钱司吏以及周家动向的监视,特别是他们经手钱款、采购物料的每一个环节。他要知道,这笔“防河捐”的钱,最终会流向何处,又会以何种形式“消失”。
“防河捐”的告示很快贴出,果然在民间引起了一些小的骚动,但在胥吏的弹压和“为保家园”的大义名分下,征收工作还是勉强推行了下去。主簿和钱司吏等人显得异常“积极”,奔波于富户之间,催促捐纳,并很快开始“采购”石料、木材。
荀纬冷眼旁观,不动声色。他像一位耐心的棋手,等待着对手落下致命破绽的那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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