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所有测试!重复,暂停所有测试!立刻上报陈教授,通知安全室李队长!” 赵助理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在房间内响起,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感。他的目光在凌哲和那些疯狂跳动的数据屏之间急速切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凌哲依旧僵立在定位标记上,身体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那些无形的触碰——包裹空间的压迫、刺骨的冰针、滚动的冰球、沉重的压力——其恐怖之处在于它们直接越过了物理规则,攻击了他对“身体”和“现实”最根本的信任。皮肤还在幻觉性地重温那些触感,神经末梢持续传递着虚假的警报。
突然,房间内的光线开始扭曲。
不是设备屏幕的光,而是构成基础照明的、嵌入天花板和墙壁的柔和光源本身,开始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不规则地明灭、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光影在凌哲脸上、在哑灰色的传感服上疯狂跳动,将他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片段。同时,一种低沉到几乎低于听觉阈值的嗡鸣从地板、从墙壁内部传来,仿佛这栋建筑本身正在痛苦地呻吟。
“能量读数失控!环境背景辐射水平呈指数级飙升!这不是设备故障,是自发现象!” 赵助理盯着主控屏幕上一条条突破红色阈值的曲线,声音因震惊而变调。
凌哲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脚下的地板仿佛瞬间变成了流沙。一种强烈的剥离感攫住了他,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正试图将他的意识从这具躯壳中硬生生撕扯出来。眼前的景象开始融化、变形;原本笔直的墙壁棱线像高温下的蜡一样弯曲、流淌;墙壁上凸起的吸音棱锥,其投下的阴影被拉长、扭曲,如同拥有了生命的黑色触手,在闪烁的光影中缓缓蠕动。
“稳住他!物理锚定!” 李嵩队长急促的声音炸响在通讯频道,背景是纷乱的脚步声和警报声,“可能是高强度的、自发的维度共振!启动抑制场发生器!快!”
但命令下达得太晚了。
凌哲的视野被一片绝对、纯粹、剥夺一切视觉参照的白光猛地吞噬。这白光只持续了一瞬,或许连一瞬都谈不上,随即坍缩成连一丝光子都不存在的、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
在这片意识层面的黑暗虚空中,无数无法用任何几何学定义的、扭曲蠕动的符号和纹路,如同受到惊扰的虫群,疯狂地掠过他的“眼前”——不,是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它们旋转、交媾、分解,散发出非理性的恶意与古老的奥秘。
紧接着,所有的混沌、所有的噪音、所有的扭曲,如同被一个宇宙级的黑洞吸纳,猛地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无比清晰、稳定、且拥有具体细节的焦点——
他发现自己依然身处一个“测试房间”,但一切都不同了。
墙壁是温暖柔和的米黄色,取代了原先冰冷的哑灰金属。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风格化声波图谱,更像是现代艺术展品而非科研图表。他身下的硬质站立平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包裹性很好的音乐制作椅。他身上依旧穿着传感服,但款式更为流畅,连接线束的接口透着一种德系精工的简洁与克制。
而最让他灵魂震颤的是——
在他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类似科研服的白色及膝外套,但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高领衫,勾勒出优雅的颈部线条。她的脸庞……她的脸庞几乎和苏芮一模一样,同样的五官轮廓,同样的肤色发色。
然而,气质却判若云泥。
苏芮的眼神是清泉,清澈、专注,带着探索未知的纯粹好奇;而这个女人的眼神,是深潭,深邃、敏感,浸润着艺术家般的忧郁和一种被漫长时光磨砺出的、深藏于底的恐惧。她的深褐色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而精致的发髻,几缕发丝垂落,衬托出她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略显脆弱的脖颈。
此刻,她正微微侧身,似乎原本在操作旁边的设备,却因凌哲的“出现”而骤然定格。她惊愕地睁大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嘴唇微张,形成了一个无声的“O”形,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
“共鸣……” 一个词如同电流般击穿凌哲的思维。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回忆。这个房间,这个女人……是“另一侧”。是李嵩理论中的“镜像”?还是陈教授假设的“维度间隙”彼端的实体?
几乎在他认知到这一点的同时,一股庞大、混乱、完全未经筛选的信息洪流,如同溃堤的狂潮,强行冲垮了他意识的堤坝,蛮横地灌注进来。这不是有序的数据,而是最原始、最嘈杂的感官碎片、情绪湍流和记忆闪回的大杂烩:
他脚底清晰地“感觉”到冰冷光滑的大理石纹理(与他脚下柔软的定位标记截然不同)……
他耳畔(或者说意识中)“听到”一段破碎、充满不和谐音的大提琴独奏旋律,琴弦的每一次摩擦都透出强烈的焦虑与探寻(绝非此间房间的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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