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晚晚于夜深人静处,艰难开拓着自身“太极微周天”的同时,青云宗山门下的李家村,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
村东头那间原本用来祭祀土地爷、偶尔充当议事场所的旧祠堂,被修缮一新。门楣上挂起了一块崭新的木匾,上面是请宗门仙师用灵力刻下的几个遒劲大字——“青云宗第一蒙学堂”。
天刚蒙蒙亮,祠堂前的空地上就挤满了人。有穿着打满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衣服的村童,被父母紧紧牵着手,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怯生生;有穿着稍好些绸布衫的镇上商户子弟,眼神中带着几分优越与探究;甚至还有几个附近小修真家族送来的、灵根资质不算太好的旁系子弟,他们神色间则更多是复杂,既有对仙家学堂的向往,又有一丝不甘与矜持。
李族长穿着他最好的一件褐色褂子,激动得满脸红光,站在祠堂门口的石阶上,声音洪亮:“乡亲们!娃子们!今日,是咱们李家村,也是咱们青云宗辖下,头一遭的大日子!蒙学堂,开课啦!”
人群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夹杂着孩童的嬉闹和大人的呵斥。
“这蒙学堂,教的可不是普通的认字算数!”李族长挥舞着手臂,努力模仿着仙师们的风范,“教的是仙家道理!是林仙子传下的无上筑基之法!是‘德、智、体’全面发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茫然或期盼的脸,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力气喊道:“现在,有请蒙学堂王先生,带领蒙童,进行‘晨练’入门!”
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王先生神情肃穆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略显紧张的年轻助教,都是宗门指派下来的、识字且有一定武学基础的外门弟子。
王先生目光扫过下面歪歪扭扭站着的几十个蒙童,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林晚晚那“沉稳有力”的语调。“肃静!”他声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朗,“全体蒙童,按高矮次序,排成四列!快!”
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后,孩子们总算勉强站成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王先生深吸一口气,按照玉简中记录的要领,喊道:“立正!”
孩子们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站直!抬头!挺胸!收腹!”助教在一旁连忙解释示范。
好不容易让孩子们理解了“立正”,王先生接着喊:“稍息!”
又是一阵混乱……
当终于开始“准备活动”,王先生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带领孩子们做头部运动时,场面已经有些失控。有的孩子拼命晃脑袋像是要甩掉虱子,有的则缩着脖子一动不动,还有的觉得好玩,开始互相撞头嬉闹起来。旁边的家长们看得忍俊不禁,又不敢大声笑,憋得十分辛苦。
王先生额头冒汗,但还是坚持着把一套广播体操的准备活动磕磕绊绊地带完了。
接下来,是重头戏——《太极筑基篇》起势。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王先生一边说,助教一边下去纠正孩子们的姿势。
“虚灵顶劲……就是想象有根线提着你们的头顶。”
“含胸拔背……胸口稍微内含,背部自然挺直……”
“沉肩坠肘……肩膀放松,手肘往下沉……”
对于这些最大不过十岁,最小才五六岁的蒙童来说,这些要求实在太过抽象。队伍歪歪扭扭,动作千奇百怪。有的孩子踮着脚尖试图“顶劲”,有的挺起小肚子“含胸”,还有的为了“沉肩”把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
王先生看着这如同群魔乱舞般的场面,心中一片冰凉。这……这如何能感悟道韵?林仙子这“义务教育”,莫非真的行不通?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时,目光扫过队伍前排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洗得发白,小脸瘦削,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专注。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胡乱比划,而是努力模仿着王先生的慢动作,虽然姿势依旧不标准,但他的眼神却紧紧跟着王先生的动作,小嘴微微抿着,似乎在努力感受着什么。
王先生心中一动,想起了林晚晚玉简中强调的“重意不重形”,“感悟为先”。
他停止了纠正动作,而是再次示范起势,同时,用尽可能平和、悠长的语调,缓缓念诵起林晚晚“改编”的口诀,试图营造一种“意境”:
“大道……自然……”
“心静……体松……”
“意守……丹田……”
“气随……动转……”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韵律感,在这清晨的空气中缓缓荡开。
起初,孩子们依旧吵闹。但渐渐地,或许是那平和的语调起到了作用,或许是那瘦小男孩的专注影响了旁人,场中的喧闹声慢慢小了下去。
大多数孩子依旧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跟着比划。但那个瘦小男孩,以及另外两三个似乎有些灵性的孩子,眼神却渐渐变得专注起来,动作虽然缓慢笨拙,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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