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虽在表面渐渐扩散,但其引发的暗流,却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激荡,久久未平。我虽凭借急智与陈太医的证词,险险化解了德妃借瑾汐之手设下的毒计,但“寿礼藏药”一事,终究如同一根细微却尖锐的刺,扎在了某些人的心中,也为我本就艰难的处境,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寿宴过后,慈宁宫恢复了往日的沉寂,甚至比以往更添几分萧索。太后夏氏自此称病不出,连每日的昏定也一并免了,彻底将自己封闭在西苑庆颐堂那方小小的天地里,仿佛要与外界隔绝。然而,这种沉寂,并非认命,而是一种更深的、酝酿着风暴的压抑。我知道,她心中的怨毒,绝不会因这次挫败而消散,只会如同地火般,在暗处燃烧得更加炽烈。
皇帝萧景琰对寿宴之事,并未多言。只在次日召我至养心殿回话时,淡淡提了一句:“昨日之事,你应对得宜。”语气平静,听不出褒贬。但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又补充道:“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德妃……其心可诛,你需加倍留意。” 这句话,既是提醒,也是默许,默许我对德妃保持警惕,甚至……必要时予以反击。皇帝的态度已然明确,德妃的屡次挑衅,已触及了他的底线。
至于德妃,寿宴之后,她反而显得愈发沉静低调。晨省昏定时,礼仪周全,言语谦和,仿佛寿宴上那场针对我的发难从未发生过。但她越是如此,我心中的警惕就越甚。咬人的狗不叫,德妃出身世家,城府极深,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她必然在暗中等待,等待下一个更致命的机会。寿宴上那包意外暴露的“清心散”,虽未竟全功,却成功地在我与太后之间、甚至在某些不明真相的宫人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婉妃对太后,是否真如表面那般恭顺?这颗种子,在适当的时机,或许就会被德妃再次催发芽。
我并未急于反击,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六宫事务的整顿中。借着寿宴后皇帝隐约的支持,我以“肃清积弊、以儆效尤”为由,对内务府进行了一次更深入的清查。几个昔日与德妃母家承恩公府过往甚密、且在采买用度上屡有“小动作”的管事太监,被查出贪墨实证,或革职查办,或贬斥冷宫。此举看似针对贪腐,实则敲山震虎,意在削弱德妃在宫中的潜在影响力。德妃对此未发一言,但其宫中人近日行事愈发谨小慎微,可见其已感受到了压力。
与此同时,我对西苑庆颐堂的“关怀”并未放松,反而更加细致。每日太医请脉的脉案、太后饮食起居的用度记录,皆需经我过目。一应用品供给,严格按制,绝不短缺,却也绝无额外优渥。我派去伺候的,皆是经过严格筛选、家世清白、与各派系无甚瓜葛的沉稳宫人,名为侍奉,实为监控。我要让太后清楚地知道,她虽仍是太后,但已处于严密的掌控之下,任何异动,皆难逃我的眼睛。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与压制。
这日,我正翻阅尚宫局呈上的、关于次年春季各宫份例绸缎的预算册子,挽月悄步进来,神色有些异样,低声道:“娘娘,奴婢方才听说了一件事……关于……关于阿尔丹公主的。”
阿尔丹?自宫变后,阿尔丹公主便被安置在离慈宁宫不远的一处独立宫苑,由可靠的嬷嬷照料,我虽牵挂,但因身份敏感,且事务繁忙,已许久未见她。听闻与她相关,我立刻放下册子:“公主怎么了?”
挽月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前几日内务府按例给公主送份例的衣料和玩物,公主似乎不甚喜欢,闹了些脾气……还……还无意中说起,想念从前贤妃娘娘给她寻的北狄小玩意儿,说现在的都没意思……”
我的心猛地一沉。阿尔丹年幼天真,口无遮拦,她提及贤妃和北狄之物,或许只是孩童心性,但若此话传到有心人耳中,尤其是此刻敏感时期,极易被曲解!贤妃是谋逆罪人,北狄更是敏感话题!若被德妃或西苑那边利用,编排公主心怀故国、甚至暗指我与公主过往甚密别有用心,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此话还有谁听见?”我急问。
“当时在场的除了内务府的人,还有……还有德妃娘娘宫里的两个小宫女,恰巧去取东西……”挽月忧心忡忡。
果然!德妃的眼线无处不在!我立刻起身:“备轿,去公主住处。”
我必须立刻去见阿尔丹,既要安抚她,更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表明我对公主的态度——是合乎礼制的关怀,而非结党营私。
到了阿尔丹所居的“揽月阁”,公主正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摆弄着一个九连环,见到我,眼睛顿时一亮,飞奔过来拉住我的手:“婉妃姐姐!你终于来看我啦!”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仔细端详她的气色,见她一切安好,心下稍安。屏退左右后,我柔声问道:“阿尔丹,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听说前日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不合心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清漪传请大家收藏:(m.20xs.org)清漪传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