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宫深处的震动如闷雷滚过地心,青铜铺就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血痕,暗红符纹在裂痕中流转,像是被抽干了生气的脉络。穹顶之上,幽蓝光点簌簌坠落,每一颗都带着细碎的灵屑,落在地上便化作青烟——那是玄黄殿大长老以九煞枢引动的灵压,正顺着血宫甬道狂涌而来,连空气都泛着腐铁味。
烛九溟握紧苏婉儿的手,掌心那枚骨环突然泛起温热。九片镇魔骨呈环状嵌在腕间,每片骨面都刻着星纹,此刻正从幽蓝转为金芒,如九盏小灯在皮肤下游走。侵入他经脉的灵压如冰针攒刺,却被骨环星芒一丝丝碾碎,顺着指缝渗出的金血,在两人交握处凝成细小的血珠。
主殿就在前面。苏婉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指尖点向左侧石壁。那里青苔斑驳,隐约可见陨圣山主殿五个古字,笔画间还凝着上古体修的气血,摸上去竟有温热。她屈指拂去青苔,半枚青铜印从石中显露,印面刻着盘虬的字,边缘已被岁月磨出包浆,我在《神农经》里见过记载,陨圣山是上古体修最后一座祭台,主殿藏着以肉为枢的根本法诀。这镇山印......
话音未落,整座血宫突然剧烈震颤。左侧石壁轰然炸裂,碎石如暴雨倾泻,大长老的身影裹挟着腥风破墙而入。他玄色道袍猎猎作响,腰间九煞枢锁链如活物般腾空,链身缠着幽蓝电芒,尖端还凝着前日在断章阁锁烛九溟魂魄时留下的黑痕——那是煞力入体的毒。
锁链缠向脖颈的刹那,烛九溟连眼皮都未抬。腕间骨环金芒暴涨三寸,锁链触到金芒的瞬间作响,焦黑缺口如刀割蜡般蔓延,火星子噼啪溅在大长老脸上,烫得他面皮抽搐。
好个玄牝禁体!大长老瞳孔缩成针尖,袖中玄黄令剧烈震颤,玉牌表面的二字几乎要崩裂出来,三千年了,我玄黄殿终于等到能破灵枢之体的人!他抬手一招,十二柄灵枢剑破顶而来,剑身泛着幽冷的青灰,每柄剑脊都刻着玄黄殿历代长老的法号,今日便用这枢冢剑阵,看你的血肉能否挡得住千年灵枢精魄!
剑阵轰鸣着绞来,剑气割得苏婉儿面额生疼。她本能后退两步,却被烛九溟拉回身侧。他望着那些剑,心口旧疤处突然一热——那是当年被灵枢剑贯穿留下的伤痕,此刻竟绽开一朵骨花,金血顺着衣襟滴落,在地面凝成小小的九宫血阵。苏姑娘,退到镇山印后。他声如沉岩,指腹轻轻摩挲骨环,这些灵枢,欠我的,该还了。
第一柄剑来得最快,剑脊刻着二字,是百年前坐化的大长老法号。剑尖刺向烛九溟咽喉时,他竟不闪不避,抬臂硬接。剑刃穿透皮肤的刹那,金芒从骨环中喷薄而出,剑身如蜡遇火般融化,青烟里飘出几缕幽蓝残魂——那是被封在剑中的长老精魄。他臂上留下一道淡金伤痕,不深,却泛着玉质的光,像是将灵枢精魄炼进了血肉。
第二柄剑从背后袭来,剑脊二字还沾着陈年血渍。烛九溟反手一抓,掌心骨环正抵住剑脊,金芒与二字相触的瞬间,剑鸣戛然而止。剑身先是震颤如风中残叶,接着碎成点点光屑,没入他经脉时,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那是灵枢精魄融入气血的灼痛,却带着说不出的畅快。
不可能!大长老踉跄后退,十二柄剑已折其七。他望着地上熔成废铁的剑骸,玄黄令在袖中炸出裂纹,灵枢乃天地所铸,怎会被血肉......
灵枢是死物,人心才是活的。苏婉儿的声音从镇山印后传来。她手持《神农经》残页,指尖按在青铜印上,古医手法引动印中残留的体修气血,额角渗出细汗,你执着于灵枢控人,却忘了上古体修以肉载道——烛郎的血,本就是比灵枢更锋利的剑!
最后五柄剑同时暴起杀招。它们不再呈剑阵绞杀,而是化作五道青芒,分别刺向烛九溟的七经八脉。他仰头长啸,声震血宫穹顶,八脉中九道气血如九条金龙翻涌——三月前裂脉时的剧痛此刻化作力量,金血顺着嘴角溢出,在胸前染成金霞。
他张开双臂,骨环金芒骤然扩张,笼罩十丈方圆。那些灵枢剑在金芒中剧烈震颤,剑尖竟缓缓转向,如群鸟投林般直指大长老!
这是......枢认主?大长老惊恐后退,玄色道袍被石壁刮得褴褛,不!灵枢怎会认血肉之躯为主......
烛九溟一步步逼近,指尖划过最近的灵枢剑。剑脊二字本已蒙尘,此刻却随着他的气血流转焕新,金芒顺着刻痕游走,像是在重写灵枢的命数。不是认主。他的声音带着金血的灼热,是灵枢终于遇见能承载它们的——不是青铜,不是玄铁,是活人,是血肉,是能与天地同呼吸的......人。
血宫突然安静下来。大长老的灵枢剑纷纷落地,剑身蒙尘的刻痕里渗出点点金液,那是被烛九溟气血洗炼过的灵枢精魄,滴在地上发出轻响,像是在欢呼重获自由。
苏婉儿从镇山印后走出,手中残页无风自动。她望着页角浮现的新批注——肉枢成,则灵枢活;人心正,则万枢归,墨痕未干,却带着上古医道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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