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废液池”,位于外务峰更深处,靠近“地火脉”分支的偏僻山谷。
这里终日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焦糊味以及各种丹药废液混合后的古怪气味,灵气稀薄且驳杂,寻常弟子避之唯恐不及。
废液池本身是一个巨大的、被阵法覆盖的深坑,坑壁由某种抗腐蚀的黑石砌成。
每日,从丹房各个炼丹室排出的废液,会通过地底沟渠汇集于此。
废液成分复杂,蕴含未散尽的丹毒、狂暴的残余药力、炼废的材料渣滓,以及各种有害杂质,毒性猛烈,对低阶修士伤害极大。
清理废液池,是杂役弟子中最苦、最危险、也最被人看不起的活计之一。
负责此处的杂役,通常是被发配来的罪役,或是实在走投无路、急需灵石的亡命之徒。
王小二和李四,此刻就站在废液池边缘的工棚里,听着一个独眼、脸上有道狰狞伤疤的炼气五层修士,刘管事训话。
“都听好了!”
刘管事声音沙哑,带着一股狠厉,“这里是废液池,不是你们之前待的舒服地方!每日,用那边的‘汲污车’,将池底的淤渣抽上来,运到‘化渣池’去!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池底的淤渣,有些地方蕴含未散的丹毒,触之即死!有些地方有残留的地火余温,能烫掉你一层皮!还有,这池子有阵法,谁要是敢打池子里东西的主意,或者手脚不干净,被阵法探查到,哼哼……”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面前十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杂役弟子,最后在王小二和李四这两个“新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轻则废去修为,打断四肢扔出去。重则……直接扔进池子里,化得骨头都不剩!明白了吗?”
“明白了,刘管事。”
杂役弟子们有气无力地应道。
王小二和李四也连忙低头应是,脸上适时露出恐惧和顺从。
“行了,滚去干活!” 刘管事不耐烦地挥挥手。
所谓“汲污车”,是一种类似凡间水车的简单法器,依靠少量灵石驱动,能将池底的淤渣通过特制的软管抽上来,装进旁边的铁皮车里。
操作简单,但需要人一直盯着,防止软管堵塞,还要费力推动沉重的铁皮车往返于废液池和化渣池之间。
工作环境极其恶劣。空气中弥漫的毒气,即便杂役弟子都发了最劣质的避毒符,也只能抵挡一小部分,时间长了依旧头晕目眩。
废液池边温度极高,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干。池底淤渣抽上来时,那股混合了腐烂、焦臭、药腥的味道,更是令人作呕。
李四很快就后悔了,脸色发白,几次差点吐出来。
反观王小二,虽然也“脸色难看”,但动作却出奇地稳,推车、清理软管堵塞,都做得有板有眼,甚至偶尔还能“笨手笨脚”地“恰好”避开几处毒性特别猛烈、温度奇高的区域。
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两人每日累得如同死狗,得到的报酬却只比清理丹渣多了半块下品灵石。
至于“从废液里捞到好东西”,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李四已经开始抱怨,打起了退堂鼓。
这一日,王小二当值夜班。
夜晚的废液池更加阴森,只有几盏昏暗的灵灯提供照明,池中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散发出惨绿色的荧光。
王小二推着汲污车,如同往常一样,在池边“认真”工作。
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脚下的地面,感知着废液池下方阵法的运转,以及那些随着废液流淌下来的、各种驳杂的能量和物质。
突然,他神识一动。
在废液池东北角靠近池壁的淤渣深处,似乎有一小片区域的能量波动,与周围有些许不同。
那波动极其微弱,且被浓郁的丹毒和杂质掩盖,若非他神识远超寻常,且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根本无法察觉。
“似乎……是某种被炼废的、但材质特殊、未能完全分解的法器碎片?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 王炸心中判断。
这废液池,果然有点意思。
他不动声色,继续工作。
直到巡逻的守卫过去,周围其他值夜的杂役也都昏昏欲睡时,他才“不小心”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手里的汲污车软管脱手,朝着那东北角池壁甩去。
软管头部撞击在池壁上,发出闷响,溅起一小片淤渣。
王小二“手忙脚乱”地去抓软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入池中,引得附近几个杂役惊呼。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王小二的手指,看似无意地在那片池壁淤渣中轻轻一勾。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蕴含“归墟”道韵的灰气悄无声息地没入淤渣,将那一片区域的丹毒和有害杂质瞬间湮灭、净化,只留下一块指甲盖大小、非金非玉、黯淡无光、沾染了厚厚污垢的残片,被他指尖一弹,悄无声息地收入了袖中暗袋。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且在“意外”的掩护下,毫无破绽。即便有监控阵法,也只会记录下“杂役王小二操作失误,险些坠池”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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