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苏福回来禀报：“老爷，清点完毕，是一千两现银。”
苏文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记录：今日辰时三刻左右，瓜瓜“赐福”，额度一千两。这似乎与瓜瓜睡醒后第一次进食打嗝的时间点……越来越吻合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复杂。一方面，这代表着苏家有了一个稳定且巨额的“财源”；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女儿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苏家的“经济命脉”，这种被无形操控的感觉，并不美妙。
他叹了口气，对坐在下首同样面色平静的苏明远道：“明远，这笔银子，依旧按老规矩，尽快处理掉。”
“儿子明白。”苏明远点头，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如何将妹妹“赚”来的这些烫手山芋，安全、隐秘地转化为苏家真正的底蕴。
**午后，御书房。**
赵询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奏折，但他并未批阅，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李德全悄声禀报：“陛下，漠北小王子云烈已在殿外候旨。”
“宣。”
殿门被推开，阿史那·云烈低着头，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今日换了一身略显宽大的大胤儒生服饰，更显得身形单薄瘦小。他走到御案前数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激动和惶恐：
“漠北阿史那·云烈，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赵询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云烈站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赵询打量着他这副模样，若非有瓜瓜的“剧透”在先，他恐怕真会被这精湛的演技所迷惑。一个未来能统一草原、血洗关隘的枭雄，在十岁时竟能将自己伪装得如此弱小可怜，其心性之坚韧隐忍，实在令人心惊。
“云烈，”赵熙缓缓开口，直接唤了他的名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云烈心中猛地一紧！陛下果然知道了那封信！他是在试探我！
他连忙再次跪下，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明鉴！云烈……云烈昨夜惶恐难安，思及自身处境与漠北种种，心如刀绞，故而……故而斗胆上书，冒犯天颜，请陛下恕罪！”
他主动承认，并将动机归结于“惶恐”和“思及漠北种种”，既解释了写信的原因，又再次暗示了自己在漠北的悲惨遭遇。
赵询不置可否，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你在信中言道，愿弃暗投明，归附大胤，并将漠北虚实告知于朕……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云烈抬起头，眼中泪水涟涟，却努力做出坚定的模样，“云烈对长生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陛下，云烈在漠北，名为王子，实如草芥！三哥叱罗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云烈……云烈只想活下去！求陛下给云烈一条生路！”
他声泪俱下，将一个备受欺凌、渴望生存的可怜少年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赵询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心中冷笑。活下去？恐怕是想活得更好，甚至……有朝一日，能借助大胤的力量，杀回漠北，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吧？
不过，他并不点破。
“既然你有此心，朕便给你一个机会。”赵熙淡淡道，“将你所知的，关于漠北王庭内部派系、兵力部署、以及你三哥此次前来之真实目的，一一道来。若所言属实，朕自会保你平安，甚至……许你富贵。”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云烈感激涕零，连忙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情报”和盘托出。
他说的内容，七分真，三分假，夹杂着一些无关痛痒但听起来很关键的“秘密”，以及一些对三哥叱罗的“污蔑”和“揣测”，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核心目的只有一个：凸显自己的“价值”和对大胤的“忠心”，同时将三哥叱罗塑造成一个狂妄自大、包藏祸心的危险分子。
赵询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心中却已在对照兵部之前掌握的关于漠北的情报。大部分内容都能对得上，说明这小质子为了取信于他，确实拿出了一些真东西。
很好。
“朕知道了。”待云烈说完，赵询挥了挥手，“你且先退下吧。今日之言，朕会斟酌。记住你的承诺。”
“是！云烈谨记！云烈告退！”云烈再次叩首，这才起身，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被外面微凉的风一吹，云烈才感觉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悄悄松了口气，第一步，似乎……走通了？皇帝没有立刻杀他，还听完了他的“投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继续表演。
御书房内，赵询看着云烈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
“李德全。”
“奴才在。”
“将他说的话，与兵部情报核对。另外，派人盯紧漠北使者团，尤其是那个三王子叱罗，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动静。”
“是！”
赵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而这根线，现在就握在他手里。
线的另一端，连着一条心怀鬼胎的小鱼，和一条……尚未长成，却已显露出獠牙的……未来巨鲨。
这场博弈，因为一个奶娃的“剧透”，已经从暗处，渐渐转向了明处。
而他，手握剧本的导演，将亲自为这些演员，安排好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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