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东南各省为支应格物院及海军用度,私加‘海运捐’‘格物税’,百姓苦不堪言,不少农户弃田逃亡,流民日增。此非陛下之过,实乃官吏借新政之名,行贪腐之实!”
“臣请陛下敕令户部、工部、都察院联合审计格物院账目,明定开支章程,严控浪费;通令全国,严禁任何税外之征、役外之派,违者立置重典!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非虚!”
这份奏疏,字字诛心,如同一声惊雷,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上炸响。
奏疏很快被呈送至紫禁城御书房。陈默看着海瑞那熟悉的、棱角分明的笔迹,以及毫不留情的措辞,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海刚峰,还是老样子,一点情面都不留。”他将奏疏递给一旁的张居正,“张先生,你看看,这封奏疏,你怎么看?”
张居正接过奏疏,仔细阅读完毕,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陛下,海瑞所言,虽言辞过激,且对格物之学有所偏见,认为‘火汽机’是奇技淫巧,实则不然。但他指出的问题,并非空穴来风。格物院自成立以来,开支确实巨大,且因项目机密,账目虽有记录,却缺乏严格审计,难免滋生弊端。地方加派之事,臣亦有所耳闻,若不及时制止,恐动摇新政根基。”
他顿了顿,补充道:“海瑞忠直可嘉,正是朝廷需要的诤臣。陛下不妨借此次机会,顺水推舟,整顿一番。既回应了海瑞的谏言,堵住了天下悠悠众口,又能规范格物院的开支,制止地方加派,于新政长远有利。”
陈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张先生所言极是。朕推行新政,并非要劳民伤财,而是要让大明富强,百姓安居。格物院不能因功生骄,地方也不能因新政扰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深邃:“传朕旨意!其一,着户部尚书、工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三衙联合,即刻对格物院近三年账目进行全面审计,重点核查大型项目开支、物料采购价格及资金流向,审计结果必须公开呈报,若有贪墨冗费,立置重典,绝不姑息!”
“其二,通令全国各省督抚,严禁任何未经朝廷明旨的税外之征、役外之派,已加派者即刻废止,凡敢违抗者,地方官与胥吏一体治罪,永不叙用!”
“其三,调海瑞署理户科都给事中,专司监察户部、工部及格物院相关事务,准其随时入宫奏事,朕倒要看看,他这柄利刃,能不能刮掉朝堂上的积弊!”
旨意下达,朝野震动。格物院内,郑森等人得知审计的消息,虽感受到了压力,但也更加谨慎地对待每一分经费,将之前的账目重新整理,确保有据可查。而海瑞,则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回到了帝国权力的中心。他身着都给事中的官服,站在都察院的朝堂上,目光锐利如昔,准备用他那一贯的铁面,审视这革新中的帝国,履行他心中那份永不褪色的“青天”之责。
三衙联合审计会否查出格物院的问题?海瑞署理户科都给事中后,会如何监管格物院,与郑森等人产生怎样的碰撞?地方加派能否彻底禁止,新政根基能否因此更加稳固?朝堂之上,一股刚正不阿的清流注入,新的波澜,已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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