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婚期渐近,静园内的喜庆氛围日益浓厚。礼部官员与宫中女官往来更为频繁,婚服的式样、仪仗的规模、宾客的名单等细节逐一敲定。沈砚的伤势已近痊愈,气色一日好过一日,眉宇间因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染上温煦的暖意。林岚也显得忙碌而期待,协助女官们商议细节,偶尔试穿送来的衣料,脸上带着待嫁新娘特有的光彩。
然而,这份光彩之下,却悄然滋生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隐忧。这份隐忧,在夜深人静时,化作纠缠不休的梦境,一次次将她拖入冰冷而绝望的深渊。
这夜,万籁俱寂。林岚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黑暗中,她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梦中那撕心裂肺的呼唤。
她摸索着点燃了床头的灯盏。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部分黑暗,却驱不散心底的寒凉。她抱紧双膝,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无声地颤抖。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随即是沈砚低沉而关切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岚儿?你没事吧?我听见你这边有动静。”他显然也还未睡沉。
林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吵醒你了?”
“无妨。”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沈砚披着外袍,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贸然进来,只是借着廊下微弱的光,敏锐地捕捉到她苍白的脸色、额角的冷汗以及眼底未散的惊惶。“噩梦?”他轻声问,走进来,反手掩上门,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林岚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那份强装的平静瞬间瓦解。她张了张嘴,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最终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叹息。
“我…我又梦到他们了。”她的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们?”沈砚心头一紧,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沁出的湿意,动作无比温柔,“是谁?让你如此难过?”
“我的…爹娘。”林岚的声音破碎,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在梦里,我好像在一个…很白很亮的地方,到处都是冰冷的仪器,滴滴作响。我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爹娘就坐在我旁边…他们…他们老了那么多,头发都白了,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她抓住沈砚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的掌心。
“娘一直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一直在哭,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岚岚,醒醒啊,看看妈妈…’‘岚岚,别睡了,快回来…’”林岚模仿着梦中那绝望而哀戚的呼唤,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剜在她心上,“爹…爹就坐在旁边,低着头,肩膀一直在抖,他一句话都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比哭出来还难受…他以前多精神啊,现在背都佝偻了…”
沈砚的心被狠狠揪紧。他从未听林岚如此详细地描述过她“家乡”的亲人,更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崩溃的模样。他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包裹住她。
“然后呢?”他低声问,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后…我好像很着急,我想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很好!我想抱抱他们,擦掉他们的眼泪!”林岚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可是我发不出声音,我动不了!我就像个被困在身体里的囚徒,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我伤心欲绝…那种感觉…太绝望了,沈砚…太绝望了!”她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孩子,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林岚描述的“很白很亮的地方”、“冰冷的仪器”、“不能动”,这绝非寻常梦境,更不似她曾描述的现代生活场景。这更像是…一种濒死或长久昏迷的状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岚儿,”他捧起她的脸,让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语气无比郑重,“你告诉我,你梦到的那个地方,是你曾经生活过的‘家乡’吗?还是…别处?”
林岚茫然地摇头,泪水不断滑落:“我不知道…很模糊…但那感觉太真实了!爹娘的眼泪是真的!他们的痛苦是真的!沈砚,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好像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女儿!我在这里享受着荣光、爱情,即将成为大理寺少卿夫人…可我的爹娘呢?他们是不是还在那个冰冷的房间里,守着永远不会醒来的女儿,一天天绝望下去?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不许胡说!”沈砚语气陡然严厉,却又带着深深的心疼,“岚儿,看着我!”他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从未偷走什么!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破奇案,灭归藏,救万民,皆是天大的功德!你在这里的每一份喜悦,每一份成就,都是你应得的!至于你的双亲…”
他顿住了,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困惑与无力。这玄之又玄的“穿越”之事,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无法解释梦境,更无法保证她远在“异世”父母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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