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清了那疯狂打转、即将倾覆的马车,更看到了车厢里透出的微弱灯火和那抹纤细的身影!来不及多想,全身肌肉贲张,脚下猛蹬,整个人炮弹般射向那匹惊马!
粗如儿臂的手臂,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死死勒住了惊马的脖颈!
“咴——!”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扼住,狂躁的冲势戛然而止!它痛苦地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整个马身几乎被雷震那恐怖的力量勒得人立而起!
车轮在沟沿边缘疯狂摩擦,溅起大片的泥浆,碎石簌簌滚落深沟!
车厢在巨大的惯性下剧烈前冲,眼看就要撞上被勒停的马身!
“给我——停下!”雷震双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双脚死死钉在泥泞的地面,竟硬生生用身体顶住了车厢的冲撞!
嘎吱——!
刺耳的木料摩擦声和骨骼承受巨力的闷响混杂在一起。
车厢撞在他钢铁般的脊背上,终于,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半边车轮悬在深沟边缘,摇摇欲坠。
雨,还在倾盆而下,浇在雷震虬结的肌肉和紧绷的脸上,汇成小溪流下。
他像一尊铁铸的雕像,一手死死勒着还在挣扎喘息的惊马脖颈,另一只手铁钳般撑住倾斜的车厢壁,硬生生将滑向深渊的马车,定在了原地!
车厢内一片死寂。
玲珑惊魂未定,扒着门框,半个身子探出车厢,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着气。
车帘被一只微微颤抖的素手掀开。
沈清漪扶着门框探出身,清丽的面容在惨淡的夜色下有些苍白,发髻微乱,几缕湿发贴在颊边。她的目光越过玲珑的肩膀,落在那个如同山岳般挡在车前、浑身湿透、肌肉虬结、还在微微喘息的身影上。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粗壮的脖颈往下淌,浸透了粗布短打,勾勒出铁块般的背肌轮廓。他微微侧着头,铜铃大眼警惕地扫视着受惊的马和悬空的车轮,眼神里还残留着搏命后的凶悍。
“姑…姑娘…”雷震喘着粗气,声音粗嘎,带着点不自在的局促,“没…没事吧?”
玲珑这时才彻底回魂,看着眼前这铁塔般的汉子,再看看悬空的车轮,一股后怕和感激涌上来,声音都带了哭腔:“没…没事!多亏…多亏壮士!要不是你…”她想起刚才的惊险,眼泪混着雨水就下来了。
雷震被她一哭,更不自在了,黝黑的脸膛似乎有点发红,连忙松开勒马的手,想去扶车厢又觉得不妥,粗大的手掌在湿漉漉的裤子上蹭了蹭,笨拙地安慰:“别…别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清漪的目光从雷震身上移开,落在玲珑身上,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玲珑,伤着没有?”
玲珑这才觉得脚踝钻心地疼,刚才扑向车门时扭到了。“脚…脚崴了…”她吸着冷气。
“别动。”沈清漪温声道,随即目光转向雷震,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在哗哗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小女子沈清漪,感激不尽。”
她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惊惧后的慌乱,只有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雷震对上那双清澈沉静的眸子,心头莫名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连忙摆手,声音更加粗嘎:“没…没啥!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他指着那匹还在喷着鼻息、惊魂未定的马,“这马惊了,车也悬着,不安全!得弄下来!”
“我来控马!”雷震说着,大手一把握住马缰,他那蒲扇般的手掌和沉稳的力量让惊马迅速安静下来。
“小姐,您慢点!”玲珑忍着疼,想扶沈清漪下车。
沈清漪却已扶着车厢壁,动作轻巧地踩着车辕边缘,避开悬空的一侧,稳稳地跳到了相对安全的泥地上。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裙摆和绣鞋。
雷震刚把马车小心翼翼地拉离沟沿,回头就看到沈清漪站在泥泞雨地里,雨水顺着她乌黑的发丝和光洁的额头滑落,打湿了鸦羽般的长睫。她微微仰着脸,雨幕中,那张脸清丽得不像凡尘中人。
雷震看得呆了,手里攥着缰绳,一时忘了动作。他长这么大,在边关见的都是风吹日晒的糙娘们,在清河县见的要么是柳如眉那种涂脂抹粉的,要么是粗手大脚的妇人。何曾见过这样…这样好看又沉静的姑娘?像雨打过的白荷。
“喂!呆子!”玲珑一瘸一拐地跳下车,正看见雷震傻愣愣盯着自家小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脚疼了,叉腰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还不快找个地方避雨!想冻死我家小姐啊!”
雷震猛地回神,黝黑的脸膛瞬间涨得通红,像块烧红的烙铁。他慌忙移开视线,粗声粗气地应道:“啊?哦!对!避雨!跟我来!前面不远就有家客栈!”他牵着马,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逃,高大的背影在雨幕中透着十足的窘迫。
玲珑扶着沈清漪,看着前面那落荒而逃的魁梧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恐惧和后怕都散了不少。
沈清漪唇角也弯起一丝极淡的笑意,看着雷震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泞的绣鞋和湿透的裙摆,轻轻摇了摇头。
“走吧。”她轻声道,声音在雨声中几不可闻。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跟在那个如同移动铁塔般、却莫名显得有些慌乱的背影后面,朝着风雨中那一点隐约的客栈灯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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